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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妹(6)(1 / 2)

作者:西海鹿妖2023年1月30日字数:10,128字【六、戏母】那一边人影闪动,脚步声纷乱错落,众人已将钱文宜团团围住。

崔鸿轩面色铁青,看着一身血污的钱文宜,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众玄凤庄弟子满脸羞愧、错愕,都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如何是好。

众目睽睽之下,玄凤庄竟闹出了如此现眼之事,着实令他们难以下台。

可师父没有发话,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该将大师兄拿下,还是应该替他检查治疗伤势。

钱文宜嘴角血沫汩汩溢出,躺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这才艰难地转过头,目光正与崔瑶撞在一起。

佳人清丽淡雅如仙,翩然而立,宛如天界的神仙妃子。

俏脸花容惨白,弯弯的蛾眉蹙起,秋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神色。

这正是自己十数年来魂牵梦绕的倩影,正是相伴自己十余年的梦中仙子。

那张秀美如画的容颜,那抹弯弯的唇角,那一声声悦耳动听的语音,多少次都牵动着他喜怒哀乐……。

然而此时此刻,虽近在咫尺,一切却都好像变得那么的遥远与不真实,彷佛水中月、镜中花,拼尽全力伸出手去,却始终触碰不到伊人一片衣角……。

心中大恸,有如刀绞。

轻轻叹息一声,涩然道:「师妹,事到如今,我自作孽不可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

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说……」曲若松大怒,长剑一挺,厉声喝道:「呸,你还有什么屁话要对瑶儿说?卖师求荣的叛徒,还不快快受死!」当下一剑便要刺出,但手臂一震,却是被身边的崔瑶轻轻挡下。

不禁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崔瑶。

崔瑶神色黯然,凝望着钱文宜,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崔瑶愿意替自己拦下曲若松这一剑,钱文宜心中略有一丝暖意,惨然道:「师妹,今日之事我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但之前呢?从前我对你如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崔瑶臻首低垂,黯然道:「没有……。

师兄待我一向很好。

自小到大,有什么新奇好东西都会让给我,对我关心爱护,这些事瑶儿一直都记在心里」「……。

八岁那年,你半夜偷偷跑到梳洗河边玩耍,不慎跌落。

我将你救起后,你浑身湿渌渌的,怕师父看见责怪,不敢回家,咱们就躲在林中取火烤衣。

那天你倚靠在我怀中,说把我看作大英雄……。

可有此事?」崔瑶心中蓦地一酸,那些温馨的尘封往事如走马灯般迅速掠过脑海,眼角泪光莹莹,低声道:「有的。

那天我又冷又怕,师兄就不断讲故事哄我,我们不知不觉中睡着,一夜未归,家里乱作一团,着实让爹爹气恼的紧。

最后是还师兄替我编谎隐瞒,代我受罚……。

其实直到今日之前,我一直都是对师兄依赖尊敬的很……」钱文宜涩然一笑,自嘲般摇了摇头,又道:「两年前师父派咱们去松风寨办事,却被他们设伏围攻。

我被敌人打了一掌,内伤极重,多年修行几乎前功尽弃,是师妹偷偷拿来了师父的独门秘籍《万流归一》让我修习,这才不至于沦为废人……」崔瑶终于忍受不住,啜泣出声,哽咽道:「那一次是师兄拼死保护我,这才身受重伤……。

那《万流归一》心法爹爹说过太过于艰奥,要留待日后传于能继承他衣钵的弟子。

我虽然偷偷拿了出来,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

原来是爹爹有意放在那让我偷的,他其实早已经将你看作衣钵传人啦……」钱文宜心中一酸,自责、愧疚、懊悔、伤痛……。

诸多情绪涌上心头,如怒潮奔涌,又如火焰喷薄,心尖传来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绞痛,直欲撕心裂肺。

他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崔瑶的俏脸,凄然道:「那……。

那这些年来,我……。

我对你的心意,你可……。

你可曾知晓么?」眼波似乎是充满了期待,又似乎是充满了绝望,就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拉住一根稻草,明知终将沉溺,但仍是不由自主。

崔瑶双靥倏地飞红,玉箸滚滚而落,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钱文宜泪水夺眶,颤声道:「那……。

那你为何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总是有意躲避,对那姓曲的小子却能有说有笑?师妹,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过么……」崔瑶面色通红,沉默良久,方才轻声道:「师兄……。

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我只是觉得好生愧对师兄的好意,心里总觉得对你不住,这才……。

这才……」钱文宜黯然闭目,二十余年来种种往事交迭涌现,宛若浮华幻梦,但在这一刻却被狠狠地戳破敲碎。

蓦地咬了咬牙,不再望向崔瑶,转而对崔鸿轩道:「师父,弟子有愧于您老人家。

弟子自幼失孤,是您将我抚养成人,教授武功,这份恩情,只好下辈子再报答了……」「大师兄,不要!」崔瑶一惊,忙抹了一把眼泪,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些……。

这些都不是你做的,对不对?」想要上前阻拦,但却已然

不及。

众人惊呼声中,钱文宜内息一震,心脉立断,口鼻鲜血嘀嗒流淌,眼角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悄然划落。

周侧纷乱的人影逐渐模煳不清,这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那个宁静的夏夜。

林中温暖的篝火嘶灼燃烧,哔啵作响。

星光灿烂,夏夜的凉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空气里尽是浓郁的青草与鲜花的清香,四侧夏虫织鸣,空灵幽寂。

女孩枕在他的怀中正沉沉安睡,清秀的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他抬起头,漫天星子点点,随着阵阵夜风如水波般缓缓摇移,心中一片宁静温暖——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幸福的一夜。

一个模煳又熟悉的倩影在遥远的天边忽隐忽现,俏脸笑靥如花,声音清脆悦耳,彷佛正一声声呼唤着自己:「大——师——兄!」*********时近深夜,明月当空,漫漫清辉洒落,映得青石板大街一片雪白。

双狮镖局院墙迤逦,高墙上树影参差,随着夜风横斜摇舞,有如一副清冷的泼墨画卷。

经过白日里的大战,一场宴席自然是不欢而散。

崔瑶等玄凤庄弟子都是悲痛、羞愧万分,人人垂泪。

崔鸿轩沉着脸交代了一番场面话之后,群雄议论纷纷,虽仍觉得疑点重重,也只能各自告辞离去。

相信不久之后,这里发生的事,很快会传遍大江南北。

至于玄凤庄与双狮镖局两家结亲之事,实在微不足道,只好暂且按下不提。

曲进与曲若松父子各有损伤,但都只是伤在皮肉,经过简单包扎、调息,已无大碍。

反倒是曲真真挨了钱文宜一掌,略有些气脉虚弱,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令关妙荷、曲进夫妇心痛不已。

自从玄凤庄回到家之后,关妙荷便到女儿房中亲自助她调息,至于自己身上也被袁万成长鞭所伤,反倒一时顾不上了。

真气流转,连绵不绝。

关妙荷盘膝坐在床上,双掌抵在曲真真后心,真气从女孩「灵台穴」缓缓输入,沿着手少阳三焦经在体内循环周转。

「灵台穴」为人体督脉大穴,乃是心血精华交汇之处,再加上曲真真内伤本就不算太重,经过雌狮关妙荷亲自运功调息,不过几个周天的功夫,小脸上便渐转红润,额上香汗丝丝渗出,头顶蒸汽缭绕。

过得片刻,就听曲真真轻吟一声,咳声连连,接着长舒了一口气,一咕噜从床上翻身跳起,喜道:「好啦!妈,我已经没事啦……」见曲真真又重新恢复活泼,关妙荷忍俊不禁,道:「刚刚才精神一会儿,就不肯老实」曲真真小脚踢掉鞋子,三两下爬上床,搂紧母亲的臂弯,娇声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嘛……。

妈你自己身上也带伤,还这般消耗真气,女儿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关妙荷心中一暖,柔抚着曲真真的小脑袋,柔声道:「离家两年多,倒是知道心疼妈妈了,咱们真真可真是长大啦。

我……。

我……」想起两年来母女异地分离,多少次午夜梦回,眼前都是女儿小小的身影,也不知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心头一酸,眼角忍不住泪水夺眶溢出。

曲真真忙劝道:「妈,你别难过,我在那边挺好的。

师父、师兄都待我不错,其实我也是时时牵挂着家里,总想着爹爹、妈妈,嗯……。

还有哥哥」最^^新^^地^^址;关妙荷微笑道:「妈不是难过,是高兴。

今天你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出风头,我跟你爹爹在旁看了,真是心惊胆战,又是害怕又是欢喜。

我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会是咱们家的那个小丫头」曲真真娇声道:「什么小丫头,人家早就已经是大姑娘啦」说着还将青涩的胸脯用力朝前一挺,故意作出撩人的姿势。

只不过她年纪幼小,身量不足,看起来不仅毫无成熟媚态,反倒颇为可爱有趣。

关妙荷忍俊不禁,伸手在她pi股上轻轻一拍,嫣然道:「快坐好!也不怕羞,谁家大姑娘是这个样子的?」曲真真格格一笑,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小手在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对关妙荷道:「对了,这是我们妙仙观的『玉脂金兰露』,是我师父亲手调制的,对经脉、外伤颇有奇效……」目光微微下垂,略一停顿,将瓷瓶递到关妙荷面前,说道:「妈,你……。

你也有伤在身,快些服下吧」关妙荷心中一动,接过瓷瓶打开轻轻一嗅,一股淡雅清香瞬间缭绕鼻息。

她父亲便是齐鲁名医关夫子,家传医道渊源,一嗅之下,便知这是极为滋补的灵丹妙药。

妙仙观青萝仙子的医术更在关夫子之上,当年便曾游历天下采集百草,时有接穷救苦、起死回生的佳话传出,民间无知村汉愚妇甚至将罗云当成菩萨供奉,以为神仙下凡。

罗云自度药

方百余种,尽为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

这「玉脂金兰露」她早闻大名,自然知道珍贵无比。

于是将瓶儿递还给曲真真,摇头道:「这是你师父给你的,你自己在外面用的上,妈可不能要」曲真真「扑哧」一笑,嫣然道:「嘻,师父疼我的很,别人求都求不来、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我却要多少有多少……。

妈你就别客气啦」女儿一片孝心至诚,关妙荷也就不再推辞,拧开瓶盖张口饮下。

只觉一股清冷冰凉之感沿着喉咙而下,唇齿留香,神智顿觉清明。

曲真真乌熘熘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满脸关切之色,紧盯着关妙荷,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些了吗?」关妙荷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俏脸一红,啐道:「哪有这么快」将瓷瓶收好,道:「好啦,夜深了,快睡吧,我回去啦」曲真真忙一把拉住她的柔荑,央道:「别……。

咱们今晚一起睡,行吗?」女孩苹果似的小脸上双靥晕染,亮晶晶的眼眸中满是期盼。

关妙荷心中一暖,彷佛又回到了她幼时依赖自己时的情景,慈爱之心油然而生。

略一踌躇,便说道:「刚刚还说自己是大姑娘呢……。

明儿个让你哥哥知道了,他要是笑话你,我可不管」曲真真轻哼一声,道:「哼哼……。

他羡慕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笑话。

我偏要让他知道,气死他」说着,眼神似有若无的朝窗外一瞥,隐隐浮现出一丝莫名神色。

当下母女二人拉下幔帐,整铺床被,只穿一件中衣睡下。

曲真真小鸟依人似的紧靠着关妙荷,青丝细软,随着小脑袋上下蠕动,在关妙荷耳鬓间不时撩动,颇觉麻痒。

室内一灯如豆,昏黄暗淡,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格洒落而下,如水银倾泻,满地清辉。

听着窗外虫鸣啾啾、蛙声隐隐,感受着身侧女孩轻柔呼吸,关妙荷一时恍然如梦,芳心大叹。

上一次这么搂着女儿同床共枕,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了,那时她才刚满八岁,稚气末脱,在去往妙仙观的前夜哭的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抱着自己,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现如今转眼数年,她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当时本来也颇为不舍,为人父母,谁又能忍心看着幼女孤身远行呢?但罗仙子难得看中曲真真天性资质,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在丈夫一再劝说下,为了女儿前途,也只好勉强同意。

匆匆六年,每当阖家团聚之时,心中总觉亏欠曲真真良多。

女孩身上特有的清甜幽香阵阵袭来,她小巧的鼻翼中不时呼出柔弱气息,喷吐在自己裸露白皙的脖颈间,湿湿的,暖暖的。

低头望去,曲真真正倚着自己肩头沉沉安睡,苹果小脸吹弹可破,白生生的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帘,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末及细问,她本想问明前因后果,但又想到曲真真小小的一个女孩子,一日之内接连智斗瀚社、揪出玄凤庄内奸,惊险万状,更曾两度遇险,此刻必已是疲累不堪,倒也不忍心再问了。

看着她纯真无邪的脸容,关妙荷内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与懊悔,那些不愿回忆的往事,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彷佛不受控制一样,走马灯般疯狂涌现。

也不知为何,眼前模模煳煳,竟是桃色缤纷一片,旖旎香艳的画面交迭穿梭,那阵阵湿热的气息、那声声哀怨婉转的娇吟……。

陌生而又模煳,在脑海中轰然并奏。

一股滚烫的热流自小腹悄然涌将而出,在周身乱蹿,一瞬间便已流至五脏六腑。

喉中一阵干渴麻痒,樱唇微启,竟不自觉轻吟出声,声音柔腻娇媚异常,闻之令人心中一荡。

关妙荷霍然惊醒,心脏扑通狂跳,惊骇无比——自己这是怎么了?漆黑的室内突然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

耳边忽然响起曲真真低柔的声音:「妈,你怎么啦?」关妙荷芳心一颤,忙咬唇道:「没……。

没什么」耳根火辣辣的烧烫,所幸夜色昏沉,瞧不真正,深吸了几口气,心绪才渐转平稳。

想起白日里的种种疑惑,于是问道:「是了,真真,白天在玄凤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罗仙子安排的吗?」曲真真点头道:「嗯」静了片刻,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