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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苦(贫潦之地,危机四起)(2 / 2)

带着他们来到最里的一间屋子前,还未推开门,乌莱便闻到了屋子里的尸臭味,急忙拦着男孩,又给君霓使了个眼色,从袖中掏出帕子,紧掩口鼻走了进去。

木门的吱呀声仿佛沉重的哀鸣。屋内戚戚索索,破烂的脸盆,歪歪扭扭的木凳,破烂而摇摇欲坠的木床。床上的男子面色蜡黄,早已没了呼吸。

乌莱摇了摇头,拉了褥子盖住了死尸的脸。男孩冲到屋内,抱着床上的人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呜呜呜呜呜······”男孩哭的难以自持。乌莱蹲在男孩的身边,用袖子轻轻地抹去男孩的眼泪,安抚着男孩的情绪。

乐也好,喜也罢,至此世间再无血脉牵挂,这样的哀痛,乌莱与君霓行走江湖,即使再见怪不怪,此刻也深深动容。

乌莱从衣襟中掏出一只奇形怪状的短笛,轻轻地吹了起来。

笛声婉婉。曲调不止是哀伤,也如柔柔的清风,抚去心中哀伤的涟漪,让心绪再度平静下来。

短短一曲终了,男孩擦干了眼泪,定定抬头望着地望着他。乌莱缓缓开口道:“选一方土地,将你哥哥好好葬了罢。”

男孩点点了头。三人找来个破旧的板车,一起将尸首运到不远处的树林中,埋葬妥当之后,君霓询问男孩,是否要立一块石碑,没想到男孩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可千万别让他们找到哥哥,不然哥哥会睡不安稳的。”

“他们?他们是谁?”乌莱问道。

“就是···就是那些问我和哥哥要钱的人······”估计是提及了什么伤心处,男孩的眼睛原来储满的泪水又倾然而落。

他们二人只好不敢再问下去,让男孩在坟前磕了几个响头,便带着男孩回到一行人马车所在的驻扎处。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白景云看到三人回来问道。

君霓冲着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去晚了,他哥哥已经过了。”

一旁的秦蔚澜听闻,转头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孩,眸光警惕而肃索,男孩有些害怕地抱着乌莱的大腿,躲到了他的身后。

乌莱摸摸头,对秦蔚澜道:“秦副将,刚才我与君霓一同去了他的处所看,的确是惨得可怜,举目无亲。还请秦副将宽容大量,收留他一晚,明日再考虑给他寻个住处罢。”

“若是秦副将您不放心······”他顿了顿:“今夜我便同这孩子一同住在马车上,不与你们三人同处,若有什么问题,我愿意承担后果。”

此刻几乎是有些僵持着。已有掉以轻心的前车之鉴,秦蔚澜不愿意收留这孩子自然是情有可原,但眼下暮霭沉沉,已是日落时分,众人一大早赶路,马不停蹄地到贺城,的确是累了一天,此时再替这个孩子寻个去处显然是不现实的。

白景云走到男孩面前,蹲下来问:“我们给了你吃的,还安顿了你哥哥,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不是坏人了吧?”

男孩点点头,他又说道:“既然我们不是坏人,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以及你的来处呢?”

男孩儿抬头,环视了一眼众人,似乎也在思考白景云所说的话是否有道理。终于,男孩开了口说道:“我,我叫方栩儿,我哥哥叫方允。”

“贺城方氏?方氏布庄可是你家的?”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秦蔚澜开口,男孩点了点头。“可是这方家,我听说应该是一儿一女才对。可从未听说过方家还有什么小儿子。”

男孩瞬间霎红了脸,支支吾吾却又理直气壮地嘟囔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男孩子······”

君霓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孩是个小姑娘,心中不禁又感慨了几分。

“家里本来不缺吃喝,爹娘每年过年都给我与哥哥做漂亮衣裳穿·····我阿娘是西域人,眼睛是蓝色的,家里还有很多帮工的叔叔阿姨,眼睛也是蓝色的。”

“后来,后来去年开始,不知道怎么的,家里就不能天天吃肉了,陆陆续续地帮工都不在了······然后,爹娘为了想办法卖衣裳,就想着绕开城门,走山路偷偷去跑商送货了,结果······结果就没回来了······”

方栩儿的眼泪似乎又要掉了下来:“然后······好多街坊邻居就说,我们蓝眼睛的人都是灾星,说我娘不是好东西,把家里的东西都抢走了。他们···他们还打我,哥哥为了保护我,就受伤了······”

“今年多大了?”

“我·····我十二岁了。”

乌莱叹了口气,这才是一年的光景,让本该是衣食无忧的女孩变成这般模样,外表看起来瘦弱的很,一点也不像是十来岁的孩子。

“你别哭了。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其他地方可还有亲戚?”白景云开口问道。

方栩儿摇了摇头。

“今日也晚了,早些休息罢。”秦蔚澜开口道:“暂且让她跟着你,明日带她出城,再寻寻看有没有合适收养的人家。”乌莱颔首。众人一块儿来到贺城内的客栈内歇脚。

原本按照秦蔚澜的意思,原本是要马不停蹄的赶路的。现在多了个小丫头,自然还是得好生照料。

方栩儿粘着君霓,更是粘着乌莱。乌莱哭笑不得,方栩儿便是只得退一步,要与君霓睡同一张床。

夜正浓时,沉睡着的贺城一片死寂,连蛙鸣都不曾有一声。

君霓从小到大都是独睡,这白天捡的小丫头睡得倒是很香,只不过手脚都不太老实,占了床的大部分,这下子君霓更辗转难眠。只得假寐,脑海里反复思量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约莫过了三五柱香,困意刚刚袭来,没想到却又被隔壁的巨声惊醒。

她“唰”地一下睁开眼睛,从床上跃起,飞奔到隔壁房间,正好却被她瞧了个正着!

窗户大开,风腾帘抖,而一蒙面黑衣人肩上扛着什么,即刻消失在了窗户处。

秦蔚澜与白景云慢了君霓一步,刚赶到门口惊呼:“是之冉!”。

白景云正要追去,没想到身边的秦蔚澜留下一句:“守着东西和人!”接着没有犹豫地,从窗户飞身而出,抓那劫匪去了。

他沿着屋顶房脊紧紧跟着。这黑衣人的轻功不俗,肩上扛着人步伐却丝毫不见停滞。之冉功夫不是寻常之流,此时安安静静地不见反抗,想必是早就被药迷晕了。

灰灰沉沉的小城,融入夜与风中的追逐,鬼魅一般地令人可怕。黑衣人见秦蔚澜甩不掉,便又飞身落地,将之冉粗暴地往马背上一丢,驾马而去。

客栈内,令君霓和景云没有想到的是,绑匪不止一人。秦蔚澜刚离去没多长时间,自己又响起清脆而刺耳的哭声。

君霓心道不妙,返回隔壁却看到方栩儿在床榻角哭着,而乌莱以一敌二,与两个黑衣人打的难舍难分。

她见状,便是要打开手腕上的隐鸠,打算击中其中一人迷穴。可还没等君霓瞄准,却是被敌方发觉,剑锋直愣愣朝着君霓而来,幸得她反应同样极快,弯身避开。

“跟着他!”其中一个黑衣人嗓音沙哑嚷道。另个黑衣人收到命令,转身又跃出窗去。

君霓心里急得不行,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近身刀剑术实在不精,若是平日里多学这么些,至少也还能留住这人。

这下,秦蔚澜怕是也凶多吉少。白景云赶到,加入了混斗之中。他的扇刃游刃有余,舞飞劲巧,不过三招两式,便抓住劫匪功法之弊处,扭转了局面。

“君霓!去帮蔚澜!!”白景云喊道。

她望了眼满头大汗,体力不支的乌莱,狠下心回道:“好,照顾好他们二人。我会沿路做好记号,若我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便可随着记号来寻。”说罢纵身一跃,隐入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