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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澜(他果真是全天下,最适合称帝之人)(1 / 2)

“如此,昨夜陛下降服叛军之后,身体疲累,现在正在休息。正巧魏大人在城外碰到了秦副将和唐姑娘,便带入宫里请太医包扎诊疗。”

太监自然不会将昨夜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他了。秦蔚澜听后,又是将这人上下打量一番。

“有劳。还不知道公公尊姓大名?”

“小人姓陈,单字一个贵。”

秦蔚澜点点头,疏而礼全:“多谢陈公公。”陈贵点点头,皮肉不笑,躬身而退。

李勉如愿以偿,坐上了帝位,秦蔚澜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高兴的。想着这终于是要结束了罢。长吁一口气,现在他心里念的,全部都是另外个人。

君霓被饿醒,侧靠在榻上,身边的宫女端着碗小米莲子羹,小心翼翼喂着她。本想要拒绝的,可是当时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绷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整个人便是彻底泄了气。

“太医吩咐,姑娘这几日手莫要用力了。先前光是给您挑这手中的细毛刺,就挑了好长时间呢。”

“让我来吧。”君霓抬头,看见他。

百转千回,这一刻忽然是混合了浓实的厚重。他面上还有伤痛低迷的沉郁,不过精神倒是还算好,眼睛亮得很,透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心照不宣,情愫涌动。

他与她,经历这么多事,心底某部分紧紧的连接在一起,彼此牵扯,伤痛共感,好像是再也很难将其分开了。

“我来。”他淡淡重复,那宫女呆愣愣看着门口那神情专注而认真的男人,也忘记要劝这两个病患要老实些,把碗交给秦蔚澜就退下。

她觉得自己瞧见了他,便是柔软起来,心里之前对他的那些愤慨也好、哀怨也罢,倾慕或是喜欢等等的那么些冗杂情感,就只剩下温柔了。

君霓嘴唇张着,想说话,可是话没说出来。他便将勺送到了她的唇边,最后谁都没有说话,一勺勺,直到这碗羹见了底。

“那时我以为,你要死了······”他先开口。似乎是也患了与她一样有话难言的症状。

她叹口气:“那时候我也以为我要死了······可是还是活下来了。”而且,你来救我了。

秦蔚澜点点头,指腹揉掉了她嘴角的残渍。

她现在百分百确定,这个人,亦是心许她的。

那个时候她封闭自身轻功时,听不见他的那番话,也看不见他为她心殇得死去活来。

但是刚才在宫中醒来,她摸到自己发鬓间那根多出来的簪子,便是什么都懂了。

“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见她难得沉默,他又似鼓起勇气的开口。

“那便留着说。又不差这一天的。”她笑意浓厚,点点头。

“好。”他放下碗,瞧见那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心疼得很:“手还疼么?”

“不太疼了。只不过大夫说,得养好才能用了。你呢·····你身上可还有哪里疼的?”

“疼。”他点点头,老实回答着。被她听着感觉竟然是这样前所未有的软糯语调,像是在向她撒娇一般。

说是这么说着,他又侧着身往塌立坐了一些,侧过肩膀,离她更近。她便是配合的靠了上去。也闻到了他衣袍下,与她一样浓浓的草药味道。

“我······”她深吸口气,才开口:“我是不会叫你阿兄的。这辈子都不会的。”

“好。”他的回答毫无犹豫,又有淡泊的坚定。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

阳光打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实在是太舒服了。

本来也是,这样温柔的光芒,与心爱的人在一处,是世间最管用的疗药,也别再无他求。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早晨的阳光,已经有了春天的样子。虽然夜里还是会下雪,不过这白天的暖意,总算给了挨过寒冬的人一些盼头。

宫里乱糟糟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地,便是有太多事情要处理,因此李勉现在依旧是在宫外的王府之中。城外避难的长安民众也陆续回来了,瞧这王爷府外一圈又一圈的重兵,不必再问,也是知道这结果。

李勉从宫里回来之后,直到第二日的又一个清晨,都未曾休息。现在他终于是感觉到疲乏了,放下手中的批文公案,缓步到窗柩前,眺望这花园中乍放的春枝,和回飞的候鸟。

“启禀陛下,魏尚书求见。”

“传。”

魏青桥快步而进,略微行礼,对着窗边的李勉道:“城外的叛军已管押妥当。一点不错,均是那白家弟子。”

“至于这白家庄主,已经关押至武宁军牢狱之中,还未苏醒。”他稍作停顿:“可是需要上刑审讯?”

“不着急。朕与他还有话要说。”

魏青桥有片刻失魂,或是说迟来的了然。这个冬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宫变不过三两日,面前这个人,已经是一国之主。或许心中还有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没有错。

“天罗卫、武宁军中目前人数统计可是在进行中了?”李勉又问。

“是的。武宁军人数仍在估计。至于天罗卫,发令之后主动遣报之人不到十人······”

高宣一死,原先蛊咒自然解除。于李勉而言,这样一群武力卓然之人窜逃之江湖中,怕是也会生惹事端。

“继续暗中回召。派一两位心腹行命,违抗诏令者,除。”

“还有······”李勉转过身来,平静注视着魏青桥:“那日宫中击伤白非池,手刃高宣之人查的如何?”

“暂时还未曾有结果。”魏青桥老实回答,但话锋一转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过臣猜想,能够有这般身手之人,想必多少应该是有投诚之心······”

的确如此。当时这个情况下,若不是屋顶上的那人出手帮忙,恐怕一切都未能有如此顺利。

“或许这杀高宣之人,与这制服白非池之人,皆是一人也说不准。总之,若是查出该人身份,也莫要打草惊蛇,暗中再安排会面即可。”

魏青桥点头应允。李勉的目光在他的娃娃脸上流连一会儿,竟是问了个毫不相关的私事问题:

“青桥,等朕登基,你坐上百相之首后,或许很多事情便是会不一样了······”李勉含笑:“你自然算得上年少有为,不过男子,总归是成家之后,才能算得上定下来。”

“可是有婚配打算?”

听到这话他差点是要晕倒。为什么忽然就问到这个了?不过尽管是如此,心中还是浮现了个活泼生动的身影,泛上求而不得的苦意。

李勉看的深,大概也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先前是有听王府中的佣人报告,他经常借由议事往府里跑,几乎次次都是要找借口去看看君霓的。不过自从除夕之后,也渐渐少了起来。想来是心意遭到了她的回绝。

只见他噗通跪地作揖,摆了副知晓大义的样子,豪言道:“臣自然大家也先,小家为次。陛下都未曾考虑纳妃立后之事,臣哪敢忧虑这些?”

气氛总算是轻松些,像是回到之前的样子。李勉心中暗道这小子,倒是鬼精,懂得变向胁君了啊。

“得了得了。朕知道了。”李勉失笑摆摆手,让他起来:“你也辛苦了好长时间,回去歇着吧。过几日还是有的更忙的呢。”

魏青桥见好就收,辞别退下。回去的路上心中嘀咕着,总归还是觉得这李勉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但是也不是说这样的变化是坏事,就是大概可能整个人更深算些?

或者说,是这李勉本来就深谋精算的,现在,摘下了和蔼外表,将他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

这几日也未曾看到李勉入宫,君霓秦蔚澜二人便是好好安心养病的。早睡早起,养的君霓脸上还圆润些。

他们就如连体般,除了不同睡,几乎都呆在一处。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谈天说话了,说不完的。

最质朴的亲密,就是平淡的相处。

夜晚,君霓失眠了,溜到了屋顶上,数着天空的亮点。秦蔚澜像是知道她也睡不着似的,飞身落在她身边,替她披上了外袍:

“春天的星星最多。为什么都不叫上我一块儿?”

星垂之下,他也能有这么温柔的时刻。褪去凌厉和冷漠,眼神中都是疼惜。这男人的温柔皮相,比冷漠时果真要更吸引人。她灿然接受了这样的呵护,歪过头,被他搂入怀中。

正好闻到她头发上那沐浴之后的淡香,觉得心安。望向不远处院落中的那棵绿意盛然的树同她说道:“这里······这棵树,先前是我娘种的。”

君霓点点头,她自然是还记得的。先前,也是在这个树上,偶遇了李秋鹤,还替他摘风筝。

“当时那院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他瞧着殿外高挂的牌匾,心中五味陈杂:“以前叫亭院······”好像改了个名字,能多一些什么意义,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君霓一边听着,没有说话。都是过去的事情,大概,前一辈的情仇纠葛,她无权又不想去做评价,但是绝不想让这些再影响自己了。

“宫里什么都好。吃的住的,地盘很大,感觉比唐家堡的山头都大。”君霓感叹:“唯一不好的大概是床榻太软了。那底下的褥子全是丝的,睡上去就像是躺在水里。”

“的确是太软。”他赞同她的看法。

“以前在唐门,镖局里,睡得都是竹条榻,薄薄一层棉底,睡着可有弹性了。”

他点点头:“我睡过的。”不过要是真的说回来,那他便是睡土砖睡得更习惯。关外条件捡漏,有时候随军cao练,都是天地为被。更别说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能睡也是常有。

她听闻此,心底感叹一声,这般背道而驰,完全不相干的成长环境,或许是命中注定,或许是阴差阳错,便是有了交集,难以想象。

“既然都不喜欢,以后我们一定是不会再睡在这软塌上了。”她说道。支起身子,对上他的眼神。

“好。”他回。

立帝之事尘埃落定,君霓又意外再见到了唐陌一面。隔天她与秦蔚澜在宫中转悠,等回到住所殿院之时,却发现院中的唐陌,等候良久。

她正要跑过去,却被秦蔚澜拉住。

”师兄······师兄不会是坏人的。”她对唐陌依旧是有天然的相信。但是秦蔚澜听着又是醋意大发。

若不是现在两个人都还好端端的,他肯定要找唐陌清算一下当时挑拨离间的事!身世真相,本来就是他与君霓之间的牵绊,第三者当然无权过问。

唐陌回头,看到臭脸的秦蔚阑和她,微微一笑。

君霓给予秦蔚阑一个安慰的眼神,拿开了他的手,将唐陌带到院子中的石桌上。

等到只剩二人,她才发现唐陌那左手袖管中空空的一截,心中震撼惊讶:“师兄!你的手······”

唐陌似释然一般,面容上有超然的洒脱:“为达目的,总是要做一些交换的。”他笑的轻松。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不是在宫廷里的相见,也不是在那断云崖的分别,而是七年前,她刚入唐门的时候,见到他的一面。

清然,温柔,又坚持。似唐门竹林中的风。

她叹口气。听见他这么说,大概心里也懂。就无需再询问断臂之经过了。

短短一载,天下易主,他们的命运也变了个样。

“师兄今后······有何打算?”她问。知晓这断臂之人,往后要想再使出原来的功法内力,一定是要再花很长一段时间适应的。高宣死了,天罗卫也倒了,他要去往何处?

“我应该还是继续会替人做事吧······”他想了很多:“此次再来找你,便是还想问你······”

目光灼灼,难掩情愫。

“若是我说,我要离开长安,在江湖中再寻归宿,你······”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君霓一怔,脸红的像树梢上乍开的春花,又艳又羞。心中才是明白,师兄的这番邀请,明摆着是要表明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