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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1 / 2)

直到薄溪煊出生,薄且的信念崩塌了,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同样艰难地生下妹妹,差点被要了一条命的王妃,却把那个小婴儿如珍如宝地抱在怀里,眼里再无令薄且感到害怕的东西,只有浓烈的爱意与温柔。

爱与温柔是薄且在这个家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东西,以前他看不到,他可以一直不懂、不在乎,但现在有了薄溪煊的对比,薄且才知道原来只是他得不到而已,他以前的努力全是徒劳。

薄溪煊一天天地长大,薄且一天天地看着,原来一个母亲可以这样爱她的孩子,可以为孩子cao心到那种程度。可,为什么他就不行。

他比那个只会哭闹的小屁孩儿强多了,各位老师教给他的每一项本事,他都倾尽全力地去学,力求做到最好。从老师们的反馈看,他做到了,可母亲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薄且在这种状况下长到了七岁,他还是会对着所有人笑,对上乖巧懂事,对下宽容善待,但真实的他早已千疮百孔,一颗心在稚年里被反复淬炼,起初被烧得通红,凉下来后成了黑的。

也是在这一年,宫里来了人。

那是薄且第一次见到皇帝,他规规矩矩地行礼,一抬头就在帝王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王妃看向摔倒的薄溪煊的眼神,心疼加杂着内疚。

那一日,皇帝与父王把有关他身世的全部秘密说与了他听,他们说,观察了他好久,觉得他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以他的心智是可以让他知道真相的。

他们还说,经过皇上这些年的努力,贵妃家族的势力已大不如前,所以皇上才敢走此一趟,加上皇上要让他早早地知道自己是谁,何等尊贵,让他知道他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要让他有当太子的觉悟,按太子的格局来要求自己。

他们说的没错,薄且平静地接受了此事,虽心中还有不忿,但他获得了拯救。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时他对母爱的渴望已达到痴狂的程度,他知道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为了这份渴望做出可怕的事情,比如杀死薄溪煊。

他甚至在每一个睡不着的深夜里,都在幻想用各种残忍的方式至那个小孩儿于死地,他才不要她轻易地死去,他要看到她的痛苦,那是她抢了母亲该得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薄且再没有睡不着的时候,因为令他生出执念的根源消失了,王妃不是他的母亲,她的爱护不再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失去了目标的薄且不再危险。

可黑了的心,以及习惯于在人前掩饰自己的习惯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心里没了王妃不再在乎她的薄且,从此不关注此人,自然也谈不上怨恨了。还会在想到她亲儿被自己顶了缺时,而为她道一声可怜。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王妃去世,梁姨娘的小儿子被太后召入宫中,出意外淹死在了南清池。

长大后的薄且在面对这些事情时,从来不去怀疑太后,因为没有意义,他能做的就是对王府尚存的几个孩子,他的几个妹妹好,若论血缘,她们也还是他的妹妹。他要把皇家欠王府、欠王爷王妃的都还在这几个女孩子身上。

世道无论是盛世祥和还是贫穷战乱,于女子来说,活得都要比男子更艰难更身不由己一些。那么,他就要让他这几个妹妹的一生,与难字沾不上边,让她们不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

从九王的书房到烫书轩这段路程,刚刚够薄且回想这些往事的。他回来没多久,薄溪若就来了。

“世子哥哥,我昨日去求父王,父王拒绝了我,看父王态度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薄且眉头一皱,原来王爷找他问沈芮的情况并不是要替薄溪若把关,而是替……沈宝用?

也就是说,王爷不仅不会搅黄这桩婚事,还会看在程烟舟的面子上,给沈宝用大cao大办。薄且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一件事,王爷对那程娘子并不是随意扔在后院的消遣玩,。物,没有给她名份也可能是为了保护她。

这也就解释了刚刚王爷为什么会说那样一番话,明明忍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来发感慨?是什么让他等不及?给那程娘子正名吗?

若真是如此,此事就指望不上王爷了,薄溪若就算把头磕破也没有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薄且问薄溪若:“此事与你姨娘可有商量过?”

薄溪若马上摇头:“未曾,我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薄且点头认可,但道:“去说给她听。”

薄溪若一下子没拐过弯来,但世子哥哥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她说好,然后就准备去找梁姨娘。

“等一下,这个拿上。”

薄溪若一看竟是一个小匣子,虽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光看这匣子就能让人眼晴一亮。精致奢华,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这是?”

薄且:“给你的,赶路回来时路过一些地方,看到有别于都城的小玩意儿,就买了一些回来给你们姐妹耍。溪桐的我回头给她送去,你只拿走自己的就好。”

世子哥哥永远那么好,一心为家里人。他明明是去打仗的,是干大事去的,但在归途中,他还想着家人,就连父王都想不了他这么周全。薄溪若高兴的谢过薄且。

待她走后,薄且从榻柜一侧拿出另一个匣子,这匣子比刚才给薄溪若的还要小,里面装的是一对耳环。

小巧的红色宝石坠在珠链下端,可以随着配戴者的走动而轻轻晃动,若是配上白净的耳垂与脖颈,可以想像那副情景有多美。

薄且看了会儿,把匣子重新盖上。他买这个东西时,想的是既然府上年轻女孩子们都有,那他也不吝给她一份。如今看来,他就不该起这个心,不再打压她的前提得是,她得乖乖听他的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趁他不在耍小聪明。

虽不打算给了,但他还是把这个匣子好好地收了起来。这天夜里薄且在梦里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没有耳朵眼儿的,也是,大弘的女孩子们在七岁时家里会给举行个仪式,无论富贵还是贫穷人家都有的一环就是扎耳眼儿。

而小乞丐连家都没有,自然就缺了这一环。

活得极为清醒现实的薄且,在他的手碰上她耳垂时,他就知道这是梦了,可他没像往常那样提示自己,而是任这个梦做了下去。

他亲手为她扎了耳朵眼儿,她再不会无视他,那种表面恭敬,实则暗藏傲气的劲儿也没了,求饶地看着他。

不过是在梦中给她扎了个耳朵眼儿,薄且的心灵却得到了满足,她本该在七岁时完成的仪式,由他来亲手执行,他参与到了她的过去。

第二天一早,梁姨娘迫不及待地让可靠的下人拿着一封信出府去,那是给沈家夫人的姐姐高氏的。

昨天她听了溪若所言,一方面责怪女儿为什么不与她商量私自去找她父王,她是不知道她父王对程烟舟的重视程度,怎么可能被她两句请求就把与沈家的婚事安给她。

她以此告状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对毁掉这桩婚事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当她听到大姑娘后面所言,怎么这事还牵扯到了世子爷。

这一细问,薄溪若把世子一直以来提点教导她的事说了。梁姨娘听后沉默了好久,原来竟是世子授意大姑娘把事儿摊开来与王爷说的,只是世子未经情,。爱之事,哪里懂得他父王的心思。

不过……梁姨娘忽然像是灌了狗血一样,兴奋了起来。王爷不愿帮女儿,但世子愿意帮妹妹,梁姨娘忙了起来,一晚上又是写信,又是提前找来下人嘱咐。刚过了早饭点儿,她就把人派了出去。

高氏不知是不是拿乔,三日后才派人来回信,信上说的挺好,愿意赴梁姨娘的约,但梁姨娘明白,就算沈家门弟与王府不可比,但她们正头娘子对她这种姨娘向来是不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