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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赴酒楼》(1 / 2)

雨雪纷飞,华灯初上,醉香楼大门外张灯结綵,人潮络绎不绝,大队车马排了两百馀尺,人们比肩接踵排队抢着入内。今日有姬若雪在场,许多人远道而来,一睹丰采,盛况空前。

普通人家听歌阅舞便足矣,有权有势之人纷纷摩拳擦掌,恨不得把家里的玛瑙、琥珀、翡翠等珠宝首饰全带在身旁,仅为聊表心意,取悦佳人,看看是否有机会抽到上上籤,奢望成为姬若雪入幕之宾。

水中月将马车停靠外墙,醉香楼的下人赶过来,牵马去后方马厩。冷如霜披着一身雪貂裘斗篷,脸掛薄纱,轻挪莲步,并肩地走在水中月身旁。水中月望着前方,皱眉道:「这儿不是烟花之地吗?怎跟我印象不太一样,居然有妇孺前来?」

冷如霜白了他一眼,「听你口气,好似常来这种地方?」

「嘿,义父怕我在山林练刀太无趣,他总说及时行乐,做人应适时放松,偶尔带我下山见见世面。」水中月一脸尷尬。

「银冠侯老前辈怎是那种人,我瞧是你自己想去吧!」冷如霜嗔怪道。

水中月微一苦笑,岔开话题,「你方才还没答我。」

冷如霜白了他一眼,「西门家是武林世家,碍着面子总要遮掩一下。醉香楼的主楼委实是普通酒楼,共分三层,其大厅为宴会歌舞之所,上两层是客房。」冷如霜指着左右两旁数十个灯红酒绿的热闹院落,俏脸微红,抿唇道:「那儿才是他们的销金窟。」

「今晚是去主楼吗?」水中月问。

「这儿消费可不一般,你有间钱吗?我答应银冠侯老前辈金援你,但可不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上,你趁早死心吧!」冷如霜别过俏脸,不再理睬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水中月大感头疼,自从来了醉香楼,他总感觉自己说甚么都不对。事实上,他很清楚原因,毕竟冷如霜乃家世良好的大家闺秀,本就对这种烟花柳巷之处稍加牴触,自己问东问西,看似兴趣盎然,当然会遭冷眼相待。

「姬若雪会在主楼正厅献舞。」冷如霜忽地说。

「说起姬若雪,你跟她熟识吗?」水中月好奇地问。

「你若对她抱有兴趣,我劝你最好放弃比较好。」冷如霜淡然自若地说,「你可听说三江?从青江延伸过去,途经乌江和朱江,通称三江。姬若雪擅长歌舞,经常在三江巡回,又被称『三江第一名伎』。」

水中月沉吟半晌,提问道:「北辰鹰提到的武林十二金釵是甚么?按他说法,你似乎是其中一人?」

「那不过是一群无聊人士想出来的称号,他们依照美貌外表,选出自认为最美的十二名女子,擅自称为武林十二金釵。」冷如霜美目射出鄙夷之色,不屑道:「他们根本不知此举,造成多少女人不堪其扰,终日躲躲藏藏。」

「有这么严重吗?」水中月讶道。

「对男人来说,武林十二金釵并非满足私欲这般简单,更像是种身分炫耀。彷彿谁掳获其芳心,便是男人之间的英雄,一想到此,真令人作噁。」

「这我倒能理解。」水中月轻叹道。

「你也跟那些男人一样?」冷如霜玉顏生寒。

「你误会了。」水中月脸色忽沉,肃穆地说,「当年我爹是镖局武功最好的人,在地方小有名气,之所以被山贼劫镖,正因那群山贼想杀了我爹出名,我永远无法忘记他们沾沾自喜的嘴脸。」

冷如霜没想到他提起此事,赧然低头,歉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不好的回忆。」

「不必多心,这事本与你无关。」水中月微一苦笑,话锋一转,「对了,姬若雪这样反其道而行,如此高调行事,不会惹来麻烦吗?」

冷如霜俏目凝注他,浅浅一笑地说,「你别看她是名歌伎,她乾爹千利久乃东瀛茶圣,一生鑽研茶道,製茶品茗一绝,深得许多武林老前辈喜爱,时不时便邀他去府中作客。姬若雪若出事,只怕武林将祭出通缉令,誓杀贼人不罢休。」

「原来是这样。」水中月心中大讶。过了半晌,他想起甚么,「对了,姬若雪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冷如霜美目亮出异采,仔细盯着水中月,钦佩道:「你这人直觉真可怕,你猜得不错,若非她乃歌伎之身,不常涉足武林,否则有传言说她是年轻一辈武功最具潜力的人之一。」

「她武功是跟谁学的?」

「有一说是跟她乾爹学习,千利久虽平日种茶,但武功深不可测。另一说是她生母乃东瀛着名流派之女,他自幼学习东瀛刀术,如今大成。」冷如霜摇头苦笑,「其实这些均是传闻,没甚么人见过她施展武学。江湖上另有两种说法,其一是说她不諳武学,但身旁有高手保护。其二是说她武功平庸,但机关暗器运用一流,许多人被算计后自觉有失顏面,对外谎称她武功高强。」

「连你也探不出虚实吗?」

冷如霜轻叹口气,「千利久茶艺一绝,皇后娘娘深感兴趣,多次召他入宫。单以此身分,我爹便不敢太过深入调查,避免开罪了他,皇后娘娘一个怪罪下来,仕途毁于一旦。」

便在这时,忽闻身旁传来一个声音,两人转头一瞧,原来是西门雀从大门走出来亲自迎接他们。西门雀身旁跟着一个人,他面色蜡黄,鼻鉤如鹰,双目深陷,身材精壮匀称。一开始水中月以为是护院,经西门雀介绍后方才得知,此人乃是醉香楼的总管莫多闻。

西门雀热烈地招呼完后,两人被他带进了院里。此处布局以中轴对称,一条大道贯通东西,两旁近数十个四合院落和数个亭阁,院子里缀以花石鱼池,假山流水,花卉满园,看上去宛若世外桃源。通过中央道路,眾人来到醉香楼,外面排着冗长队伍,似是检查身分。西门雀身为醉香楼少主,自是没人敢拦他。

醉香楼正厅为了腾出空间,捨弃以往的桌椅,改用短几软垫,方便眾人亦能尽情一窥台上歌伎,不必担心被挡住视野。坐席后方有张矮榻,水中月环视四周,此榻是为了避免宾客之间争执,一个宾客只准带一个ㄚ鬟或随扈,位置多半在主人坐席右侧后方的矮榻。

入座之后,西门雀虽想跟冷如霜促膝长谈,但他身为醉香楼少主,处事必须八面玲瓏,稍作寒暄几句后,便去跟其他贵宾虚与委蛇,看似分身乏术。

歌伎上台暖场后,数十多名姿色可人的俏婢来到短几旁,笑声盈盈中,为宾客添加酒水,恭敬地奉上热巾拭脸抹手,将客人服侍得无微不至。俏婢经过长年训练,媚态毕呈,打闹中欲擒故纵,惹得男人心里发痒,恨不得剑及履及。

醉香楼虽招待寻常人,但周围婢女仅穿轻薄罗裳,外罩若隐若现的纱袍,稍低下身来,敞开的衣襟窥见深沟险壑之处。水中月是个男人,对其多少感兴趣,恣意梭巡一会后,旋又移回目光。

冷如霜瞧见他这样,抿起下唇,冷哼一声,「看来有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水中月报以苦笑,微倾身子,低声道:「反正我只是阉人,看一眼又何妨?我有心无力呀!」冷如霜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算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