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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2 / 2)

这时候女医生示意她躺下,给她插鼻管,嘴里也要塞一个漏斗状的东西。

一边问她:“你怎么一个人来啊,怎么没人陪你?”

李如洗怔了怔,笑容便有点挂不住。

陈琢理……她根本就没告诉他。

也不想他因为要陪她而去请假。

更不想听到他嘲笑她杞人忧天。

她好像已经很久都对他没什么期待了……

举目四顾,似乎是有点凄凉。

无论是在她之前做的病人,还是等着将要做的,几乎都是有亲友相陪的,没有谁像她这样,自己孤零零来,形单影只……

她嘴里塞着东西,勉强挤出个笑容,含糊道:“我……寄几也……可以。”

看在女医生眼里,不知道显得多么强颜欢笑,多么可怜。

麻醉师这时进来了,是男的,人高马大,穿着绿色手术服。

麻醉针刚刚推进去,李如洗就失去了意识。

她好像做了很多很多梦,有的很美好,有的很焦虑,梦里她不知道是在让谁别走,又或者失去了什么,一直在寻找。

醒来好像是被谁强行弄醒的,被从梦里拉出来,浑身疼痛,好像散了架一样,嗓子喑哑得说不出话来,头疼,眼睛被阳光刺痛。

把她从梦里拉出来的,大概就是阳光吧。

她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护士。

护士微笑着,说:“你醒了?这里是苏醒室。你还要卧床一小时,两小时内不能开车,有没有家属能来照顾你接你的?”声音在医护人员中罕见的温柔,带着同情的味道。

李如洗眼前掠过陈琢理英俊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想打电话叫他来,她有点费劲地摇了摇头,说话时发现自己声音很低弱,尽管她已经很用力了:“……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躺会再走吧。”

这一次,同情已经公然到达护士的眼底,她几乎是柔声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吐吗?一个小时后才能喝水。”

李如洗给她挤出一个微笑,“好……谢谢你。”

温柔的护士交代她“有事就叫我”,就暂时离开了。

李如洗注视着窗外的阳光,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隐隐听到蝉噪,阳光在叶子上泛着金光。

中午了,医生护士也该吃饭了。

她想。

这个时候,噗噗在干嘛?在幼儿园吃饭?下个月就要离开幼儿园了,九月就要进入小学了,七八月还要去上个学前班……

陈琢理在干嘛?中午他在食堂吃,法院最近又有新去的女实习生了吧,年轻,懵懂,会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看英俊的前辈,跟闺蜜发微信:“我实习的法院有个法官好年轻啊,帅呆了啊啊啊……”等到某个时候发现前辈还弹得一手好琴,唱歌动听,篮球打得也帅,就总有不那么坚定的姑娘想去飞蛾扑火。

陈琢理呢?他出轨倒是不会出轨的,但是李如洗知道,他享受这种感觉,被年轻的姑娘们簇拥和爱慕。

还有父母,他们又在干嘛?最近出去旅行了吗?哦,对,刚从海南回来,大概早上携手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妈妈做菜,爸爸在帮忙,然后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讨论露台上的花和最近的新闻,还有老同事老同学老朋友的近况……他们若是知道心爱的独生女儿此刻单独在这里等待麻醉过去,又会说什么?

李如洗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嘴角,这是一个防御力很高的笑容,曾经支持她度过很多次自觉艰难的时刻。

不过是自己来做个胃镜,有什么好矫情的?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麻醉的效力过去,胃部的刺痛感慢慢清晰起来,不算太严重,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李如洗紧闭双目,皱着眉,默默忍受。

突然想起不能皱眉,她额头上已经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细纹了。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防御性微笑也维持不住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护士吃完饭回来了,轻快地问她:“觉得怎么样?”

李如洗说:“有点胃疼。”

护士说:“这是正常的,这几天可能都会有点刺痛感,有的人还会呕吐。”微笑着说这样的话,让人觉得她似乎很乐见此事。

李如洗再度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烦躁,道:“护士,我的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护士去看了下资料,抬头道:“给您取了一小块做活检,病理科要两天才能出来结果。你后天来取吧。”

活检。

为什么要做活检?

李如洗心里一沉。

也就是说,她的情况真的不是很乐观吧?

两个小时之后,她自己开车,离开了医院,去了公司。

她想再去找医生问问为什么要做活检,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消化内科门口,又转身走了出来。

大概是情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