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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 / 2)

傍晚收工,余冉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他伸手,将窗推开了一条小缝。玻璃窗和这间房子一样年岁,滑轮不灵活,拉动时声音刺耳。

一点凉风从外灌了进来。

严和走到他身边,余冉自下往上睨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余冉。”严和叫了他一声,“出戏了吗?”

余冉没看他,问:“怎么了。”

“快到你生日了,要不要在那天放个假?”

余冉这才转头,似乎思索了一下:“好啊。”

他站起来,对上严和的眼神,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严和摇摇头:“没。”

有人在外头叫了句:“严导,弄好啦,可以走了!”

严和道:“走吧。”

两人先后出了门。

酒店在两条街外,开车路过一座大型商场,商场大屏上正播放一支腕表广告。

西装,红玫瑰,腕表。

余冉记得这是在棚内拍的,费了好多玫瑰,指缝里都是花瓣的汁水和香气。

李月妮扶着方向盘,伸着头看:“成片好好看啊。”

后头有喇叭声催促,她才匆忙挂挡起步,是绿灯亮了。

余冉垂着眼,在翻和纪肖鹤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几天前。

他主动提出的,为了进入角色/情绪,暂时和纪肖鹤断了联系。

翻看片刻,紧绷的心情松了些许,他才关上手机,闭目养神。

严和的要求很高,拍得也慢,有时前几天拍的镜头他翻出来看,感觉不对,又会安排重拍。有时突发灵感,会临时加戏,或修改细节。

他在路边见到穿着短裙和高跟派发传单的男人,征求对方意见后,加了场夜戏。

主角在商场外等待女友,盯着穿短裙和高跟的男人在路人或小声骂“变态”或回避的态度里,毫不在意地朝他们伸手派发传单,还和身旁的同事谈笑风生。

两人坐在商场外的花坛上看着那边,严和边比划边说:“我打算把这个part当是希望偷穿女友裙子的导火索,他苦苦压抑的本我,被这个人救活了,他自我压抑就是因为害怕被人当作异类,恐惧别人的目光,可这个人,对他恐惧的东西却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他的勇气令你钦羡,令你向往,令你思考,可不可以大胆地正视一回自我,还有他同事对他的态度,也给你带来了勇气……你要用渴慕的目光盯着他,盯着他们,隐晦的,不能太明显,他不是情绪外放的人……”

余冉缓慢地点了下头,这个情绪很好理解,和他曾经听同学谈到自己家庭,听到纪培明说纪肖鹤出面把他不肯离婚、纠缠不休的父亲解决了,是相似的心情。

十五号那天拍摄完成,余冉坐在床边没动,跟戏里的人一样,看着窗外。

“有点冷。”严和把窗拉上,手撑在窗玻璃上,截断了他的视线,“你明天休息,回虹城吗?”

“不休了,继续拍吧。”

严和问:“怎么了?生日为什么不休息?”

余冉没多说,只摇头。

纪肖鹤昨晚发了消息来,给他道歉,说本来是计划今晚过来来州,可父母那边突然传来父亲心脏病发作进医院的消息,他只能临时改了行程。

好像总是这样,期待久的,支撑好心情的那点东西,总在最后关头轻易就塌了。

可余冉只能回复:好的,没有关系,去陪你爸爸吧,路上小心。

严和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什么老看着窗外?”

“有吗?”余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扭头看门口,“可能习惯吧。”

严和说:“你明天还是休息吧,休息一天。”

“不用。”李月妮在门口朝他招手,余冉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他本想说节省时间,越快拍完越好,可想想这样似乎是在催促严和,便没出口。

次日,余冉还是休息了。

他出酒店时被一人拦住,是纪肖鹤的司机。

认出来人的那刻,心头压抑多日的那些沉甸甸的重物,瞬间就溃散了。

余冉心想:果然,为了入戏跟纪肖鹤切断联系是必要的。

他转头对李月妮道:“今天你也休息吧。”

车上没有人,余冉给严和发了消息,抬头问司机:“他呢?”

司机道:“这就带您过去。”

车行二十分钟,到了来州的明辉酒店。

司机将车暂停在酒店门外,对余冉道:“先生您跟着礼宾去就可以,我去泊车。”

余冉点头,戴上口罩下了车。

礼宾给他引路,不是他以为的房间,而到了咖啡厅。

咖啡厅里没有客人,里侧开了壁光,一侧是曲面的落地玻璃窗,圆桌和沙发椅沿窗排开。

走到玻璃窗的尽头,才看见一位银发客人,静坐在沙发椅上,面朝这边,桌上摆了一个白瓷咖啡杯。

那位银发客人是位女性,她抬眼看来,余冉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了纪肖容。

“请坐。”

余冉在她面前坐下,很快,有服务生端了咖啡来。

她道:“先作个自我介绍,我是纪肖鹤的母亲,姓苏。”

她话说得慢,母亲二字咬得尤重。

余冉虽见面便认出她,但还是心头一跳,拘谨地点了下头:“阿姨好,我是余冉。”

她微笑:“被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喊阿姨,真是不习惯呢。”

她虽年老,可却打扮精致,甚至上了妆。

余冉不知道她避开纪肖鹤单独来寻他是为什么,安静地等她开口。

她抿了口咖啡,才道:“肖鹤的爸爸住院了,他年轻时太cao劳,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可有人告诉他,肖鹤和一个男人在谈恋爱,那个男人还住进了他家里。”

余冉不免想到罗嘉钰,这次又是他做的吗?

“我是抽空来的,不能久留,所以长话短说。”她说,“我调查了你,先给你道个歉。毕竟我儿子三十几年来一直喜欢女人,却突然和一个男人谈了恋爱,我们想知道对方的底细,这个你应该能理解。”

“我们年纪大,接受不了年轻人的新潮玩意,更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她朝余冉点了下头,“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尽快分手。”

余冉轻声反问:“你们希望我们尽快分手?”

她再点头:“我说得很明白了。”

余冉道:“这是你们的意愿,并非他本人的。”

她脱口而出:“我们自然是为了他好。”

余冉忍了忍,还是没克制住:“明明是你们的意愿,为什么要用为了他好做理由?”

她顿了下,又抬起咖啡杯抿了口:“你这孩子,真的很不懂事。”

余冉垂眼,用手指抠牛仔裤侧边的裤缝:“为什么非要把你们的想法强压在他头上?你们不能接受,可并不是你们和我相处,是纪肖鹤和我。向您道歉,我认为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在一起或者分手,我只接受他本人的意愿。”

她将咖啡杯搁下,杯底碰在小碟上,突兀的一声响,杯里咖啡沿边滚了两圈,差点泼洒出来。

翡翠耳环也随她摇头的动作轻晃:“你这样,是要他们父子你死我活啊,是要我们家不得安宁!他父亲有心脏病,你是要他,把他父亲气死!”

她这话说得太重,余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