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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2 / 2)

“让我再勉为其难教你一次吧,凌驹。”彦凉的喃喃自语里出现了久违的兴奋,尽管无法与敌机之间进行沟通,他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他那张不服输的脸再一次扭曲。

“你永远只能追在我pi股后面跑。”

二十多分钟之后,坐落在郡蓝郊外的悖都空军基地“星象”收到了夜枭中队发回的确认任务完成的信息。

随后,负责这次剿灭叛军空中力量的总指挥官又接到了夜枭队长的一则额外请求。

“我们在任务过程中击落了一架米迦勒,机师跳伞逃生了。”彦凉此时已经完全解除了和lava的中枢连接,由于大量的体力损耗,气息显得不甚连贯。他缓慢盘旋在低空,冷冷俯视着被延绵丰沛的植被覆盖的地面,刚刚坠毁的飞机被摔得支离破碎,持续冒出的浓烟带着火星升腾到半空。

“我马上把他坠机地点的坐标发给你,请你通知离这一带最近的地面部队,务必将他活捉。他很可能掌握着叛军的重要情报。”

没头没脑的拐过了几个弯,身体在押送者的一通生拉活拽之下,早已经没了方向感。由于不透光的眼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凌驹只觉得脸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痛。

转眼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身旁的士兵粗暴地把他扔到一张椅子上,还未等他坐稳,肩膀就被紧紧按住,随即有人将他的手铐打开,绕到椅子的靠背上后重新锁住。

这一系列动作极利落地完成后,他的眼罩被揭开,突然涌入的刺眼光线让他下意识埋下头,锁紧了眉毛,神经快要痉挛起来。

两三秒的适应之后凌驹稍微端正身体,看见正对面的桌子后面坐了一个悖都军人,方形脸庞上帽檐压得很低,使得眼窝被重重的阴影掩蔽。

对方随即用低沉的贺泽语打起了招呼。

“欢迎你,少校,感觉怎样?”

“还好,就是路太难找了。”他舔了下被擦破的嘴角,不失幽默感地回答。

审讯官打量着这个连呼吸都未调整正常的青年,他仍是精神饱满的,身上被挂破的飞行服满是泥渍,黑红的血迹凝固在脸上,反而能衬得那一双眼睛更光亮几分。

此时距离他被击落的时刻只过了两个多小时,凌驹不幸被降落伞挂在了树上,还没等他把缠结得一塌糊涂的伞绳割断,便被随之而来的地面部队抓捕后带到了星象基地的指挥所内。敌人向来讲究趁热打铁,不会给有情报价值的俘虏一点喘息的时间。

“你能够走出这个房间的唯一方法就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审讯官的神情并没有虚张声势的凛冽,而仅仅是平静地执行着公事,“我们来谈谈铁河起义军吧,虽然经过几次剿灭,余孽的势力仍然很大,已经变成了威胁贺泽和平之路的最大绊脚石。你们的头目和大本营所在,人数,武器的情况,请你痛快点,都说出来吧。”

“这样的问法相当麻烦啊,”凌驹随即用不耐烦地口气回应,“对付我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用不着循序渐进,我看你直接上实用点的手段吧。还是说,践踏了和平谈判的刽子手们,现在仍然介意禁止虐俘的条款?”

审讯官抬起眼帘,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在这个不怕死的年轻人的挑衅下,他早已习以为常的神经似乎被莫名地触怒了,尽管这情绪却并非来自于彼此的敌对关系。

“听着,我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做无谓的威胁。”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紧盯着凌驹。这个消瘦的飞行员在他看来,只不过刚度过青春期,对于整个人生还一知半解。“如你所见,贺泽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和平的国家,这已经是众望所归的结果,你们的抵抗除了添乱,于己于他都没有益处。同样作为军人,我知道你们的立场有多么尴尬,但这对于你来说是个机会──放下武器重新回到正常人生活的机会。”

看着对方定格的目光,审讯官知道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于是重重地又补上一句,“相反,你也可以作困兽之斗直到死亡,我一点也不怀疑贺泽的军人有这样的毅力和觉悟,但是这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任何!”

凌驹表情木然地沉默着,他没有反驳这个年长的敌方审讯官的话,反而在心底有些佩服起他来,不管这是对方攻陷敌人心理防线的高超手段也好,还是作为共同经历战争的人的一种纯粹同情,他都洞悉到了他真正的脆弱。

“我在贺泽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我的同事不是投降了悖都,就是已经作为叛军被剿灭了。我既然作为一个军人成长起来,如果不能坚持战斗,本身就没有存活下去的价值。”凌驹平淡地说完,带点自嘲意味地笑了出来,“托你们的福,我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当彦凉来到星象空军基地的指挥所的时候,这场没有结果的对持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

负责夜枭中队的司令亚里克正坐在审讯室另一侧的监控室里喝咖啡,在相互敬礼致意之后,他发现彦凉的眼白充血厉害。

“你又没有好好遵守休息时间吧?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lava的战斗机驾驶员在每次执行任务之后,都规定了至少半个小时的强行卧床休息,以恢复体力。很显然,这个家伙擅自从休息室溜了出来。

“这次的战斗连接的时间不长,没必要。”他有些敷衍地说完之后,就把目光投向了正对面墙上玻璃窗,玻璃是单向透明的,从监控室一侧可将审讯的情景一览无余。

男子的成长十分迅速,常在无暇共处的几番间隙之后,对方已经是另一副气质。彦凉不觉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里面的凌驹。此时的他嘴角带着未好好修理的新胡茬,神色不再像少年时那般敏感易动,虽然童年时期的严重缺乏营养已经让他不可能再长高或者更加强壮,可现在的凌驹却有着可靠的存在感。

“他似乎已经决心一条路走到黑,无论再问什么,都不开口。”亚里克只顾喝着他上了瘾的速溶咖啡,一边翘起二郎腿,似乎已经不对这个俘虏抱太大兴趣。“这场镇压行动被舆论过分关注,上头也吩咐不准明目张胆进行刑讯逼供,我看就算能问出个名堂来,也是至少三天以后了,三天的时间,足够让叛军转移得影子都找不到,老鼠们东躲西藏的本事可是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