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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 2)

深沉的黑夜里,狄里斯站在自己通往宅邸的秘密入口前,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恶魔利用自己的血找到这里,但仍因为他所设下的层层保护法阵而无法接近。狄里斯露出微笑,白色的光芒自法杖尖端隐隐流洩,缓慢包围恶魔佈下的结界。

「我是来谈交易的。」恶魔说。

他的火焰没有燃起,所施展的仅仅是那一圈魔法防御术;恶魔的暗属性结界能隔绝大多数物理和魔法伤害,在白魔法面前却不堪一击。

「显现你的契约义务,恶魔!」狄里斯喊道。那光晕在结界前凝滞了一阵,而后驀地衝破,在恶魔身上化为四散的洁白粉末。

狄里斯低低笑了起来。

「果然,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契约。赛提尔召唤了你,不求回报地放你自由……」他轻叹口气,「傻孩子,他总是这么傻。」

他挥动法杖,念诵咒语,不详的白光朝前方急衝而去,却在碰触到恶魔的前一刻,被拔高窜起的黑雾吞噬殆尽。

狄里斯脸色一变,及时放出防御咒挡下反射回来的咒语。他握紧法杖,眼里流露狠戾的目光。

不敢相信,赛提尔竟然在这恶魔身上花费如此多的心力。

阴暗的情绪自狄里斯心底升起。他很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不可原谅,他的赛提尔竟然拒绝他的同时如此保护这个男人──这不对,这是他绝不容许的背叛,他应该看着他、只想着他,就像从前那样。

「噢,恶魔。」他柔声说,眼神冰冷。

「你没见过吧,赛提尔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是如此娇小而惹人怜爱,他的嘴唇多么甜美,身体柔韧又敏感,他的叫声就像猫一样可爱,这些都是我的,他是我的。」

冰冷的杀意在恶魔周遭瞬间翻腾起来,而后又隐匿下去。

「他不属于你。」希雷特冷冷地开口:「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而你甚至进不了他的家门。」

「你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收养的宠物,恶魔。那孩子对人以外的生物特别温柔,这不是个好习惯。」他顿了顿,瞇起眼睛,「是赛提尔让你来的?若是如此,我不妨听听看你怎么说。」

「答应我再也不再以任何形式伤害赛提尔,不论是透过别人还是你自己。」

「这是你的契约条件?」狄里斯紧盯着他,这不像赛提尔的作风。

「这是笔划算的交易,你心知肚明。」希雷特说。

难道是恶魔的擅作主张?狄里斯想,他的确比他先前召唤的那个强大,魔力充沛、破坏力十足……提出这种要求,难道是想保护他口头上的主人?

不,怎么可能。这种无情凶狠的生物……他肯定有什么必须让赛提尔活下去的理由。

「你要以什么交换?」他问。

「这得看你想要什么。」恶魔说。

狄里斯沉默地盯着他。

「我不屑使用你的力量,骯脏的恶魔。我要你离开他,滚回魔界待着,永远不再回应他的召唤,而我……」

他顿了顿。

「我承诺我不再教唆他人攻击他的身体。我也不会蓄意伤害他,我指的伤害不包含心理创伤和任何上级治癒术能修復的损伤。」

恶魔阴冷地盯着他。

「成交。」

契约成立。咒文缠绕住狄里斯的瞬间,恶魔早已不见踪影。

「我需要一个束缚。」狄里斯轻声说,像是种自言自语。

「──我已经厌倦了伤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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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做的吗?」

位于家族议事厅最中央,白发苍苍的长老开口问他。

他低垂着眼,安静地看着桌子。

他的面前,数十双眼睛正盯着他看──从老的到年轻的、金发的到不同发色的,他从没看过那么多大人齐聚一堂的样子。

「那是个意外,你不是真的想召唤什么的,对吧?」一个男人倾身问他。他沉默地回望,对方皱了皱眉,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们要浪费时间到什么时候?」另一个女人说:「他不肯开口就来点强硬的!」

「他只是个孩子。」他养父说。

「是,他是孩子,那正是可怕的地方!一个孩子做出了这种事,他以后会是什么,黑法师?真是可耻!」

「看看他的眼神……真邪恶。」

「你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还想为自己的罪刑辩驳吗?」

「安静!」

长老厉声喝道,嘈杂声渐渐归于平静;他看了他一眼,神色疲惫。

「准备吐真咒。」长老说。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抬起头。

「是我做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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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提尔驀地睁开眼。

阳光在他的颈侧融出暖意,稍稍安抚他的不安;然后,很快地,前一晚的记忆如潮水般覆盖住他的梦境,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些不堪其扰的往事。

他转过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时感到有些失落,但这样的失望很快转为期待──他想起希雷特的模样,他美丽的长发和金色眼睛,他温柔扬起的唇…….赛提尔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渴望看见希雷特的微笑,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茫然无措,心里泛着暖意又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同时有些羞赧。

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张信纸。也许希雷特出外买东西了吧,他不以为意地想,起身走到书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清凉的水很快滋润乾哑的喉咙,他盘算着给自己弄点润喉药水,伸手正要从仓库里召唤点水藤根粉末,却驀地停下了动作。

他突然发现希雷特不在这里。

「希雷特?」

他轻声说。

寂静无声。

尖锐声响驀地划开沉静。手中的玻璃杯碎裂成片,殷红的血丝自手掌溢出。

他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他想起那天早晨,也是这样风光明媚的晴天。阳光从窗户流泻进来,将现实照耀得赤裸且无处可藏。

他母亲死了──留下那个魔咒死了。

他茫然地行走,彷彿失去所有知觉,手脚冰冷且麻木。他感觉到自己撞倒了几叠书,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幼儿,发软的双脚让他差点跌倒在地。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冷静。他对自己说。我找得到他、我和他的连结还没断、他不会有事,我知道他在哪。他不断对自己说,但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他努力驱策脚步,跌跌撞撞跑向房间,手指抖索得几乎抓不住信纸。

宽敞的会议室因为其中的人数而显得狭小,桌上堆满影像符咒和记录器,气氛严肃而沉闷;辨识组的人员正在报告他们的最新发现,细小的谈论及唰唰书写的声音稍稍缓解了现场的紧张感。

棕发男子没有参与讨论。他坐在角落,频频看着自己的通讯器,认真思索使用追踪器的必要性──对方虽然一向我行我素,但像这样毫无音讯的迟到还是第一次。

通讯器终于发出微弱的光芒,男子飞快地接通,压低了声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