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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无波的一天。

萨尔堤斯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挥动手中的羽毛笔,一个个完美的法阵渐渐铺满了整张白纸,不识相的声音却在这时打扰他的动作。

「教授,实验似乎出了点问题……」绑着褐色马尾的助手小心翼翼地将数据递给眼前的银白色法师,做好接住扔回来的文件的准备──却什么也没发生。萨尔堤斯一语不发起身翻出材料,做起原本应该是自己负责的工作。

天啊,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可以得到这种待遇!助手欢快得差点跳了起来,也许亚曼教授终于发现我还是很有心的?那表示我终于时来命转了!我下班后应该去买张彩券!他想着,一面屁颠颠地跑去赶自己另一个快要来不及做完的实验,随着脑海中旋律摇摆的身体就像是昭告其他人「真是太幸运了」的讯息。

幸运个鬼。一旁艾文冷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从萨尔堤斯一进门就感觉到不对劲,然后随着时间流逝,就在刚刚,连神经最大条的助手都注意到亚曼教授今天不太一样──他当然和平常不一样,他从进门到目前为止都没发出任何声音,一整个晚上没找任何一个助手的麻烦,当然也没吐出任何苛刻的言语。

艾文忧虑地望着萨尔堤斯,相较于助手的欢乐,他周遭的气氛实在太过沉重了点;但如果那些助手像艾文一样懂得看情绪的话,他们一定会发现那跟他们老闆一比又加不值一提。

在他面无表情的面孔下,有着狂风暴雨般充满压迫却又凝重的情绪。

艾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一个礼拜萨尔堤斯被派遣去某个偏远的城镇帮他们建立防御法阵,出门时他还挺正常,用着不耐烦的语气叫艾文赶紧滚回去工作,结果一个礼拜后回来时却好像中了无声咒一样,安静得异常──这一个礼拜发生了什么事?

艾文感到恐慌,从那比平常更加漠然的脸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坐立难安,短短三个小时就像三年般地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艾文迫不及待送走那些碍事的助手,门一关上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萨尔堤斯的座位。

「老师,」他小心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您烦心的事?」

「走开。」萨尔堤斯淡淡地说。

真的不对劲。

艾文熟知萨尔堤斯一举一动下所代表的含意,他总会使用带刺的言语来逃避自己的关心;而当他发怒的时候,他的拒绝就会变得直接得多。

但他现在很明显并不是在生气。

艾文感觉到他的周遭瀰漫着悲伤的气息,萧索、沉重、深深的、深深的悲伤。那伤人的情绪像是要将萨尔堤斯吞噬一般,紧紧沉绕着他;那位法师就这样维持着漠然的表情,像座雕像般苍白地坐在那儿,就连白袍也显得黯淡。

这让他心慌又心疼──他的老师已经活得够不快乐了,他寧愿他对自己发洩情绪。

他恳求地望着萨尔堤斯,「我可以替您分担那些沉重的事情吗?」他问。

「不要让我讲第二次。」萨尔堤斯说,这一次他的语气森冷而强硬。

「我很抱歉。」艾文低声说:「至少,让我待在您身边好吗?」

萨尔堤斯倏地站了起来。

「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他冷冷地说:「恭喜,这下你成功赶走我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砰地一声关上门。

艾文盯着紧闭的门扉,室内一下子就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低下头,在曾经拥有银白色身影的椅子上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隔天萨尔堤斯就恢復了平常的样子。

这件事困扰着艾文,他想尽办法打听那一个礼拜发生了什么事,得到的答案却总是和他所知道的相差不远,防御法阵建立得很成功──和他一起的行政官花了好一番功夫为他无礼的言行善后,但勉强还是算一次完美的任务。

艾文有些挫折,萨尔堤斯的朋友太少了──呃,就他所知是根本没有,他几乎无法透过那些人去了解他,他只能靠自己;有时艾文觉得自己是离他最近的人,但却仍如此遥远。萨尔堤斯不会向他分享关于自己的任何事;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连一点温暖也吝于施捨。

那是当然的──他不讨厌作为学徒的自己,但也就这样了。艾文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还强求什么呢?都已经待在他身边了,难道还奢望他疯狂爱上自己吗?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那是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

我应该要很满足了,可惜自己从来不是知足的人,艾文想,我贪婪又自私,但我会为了那个人忍耐着待下去──因为一旦离开了他,自己可能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