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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长间奏曲-战国绘卷(09)(1 / 2)

2024年4月1日

平手政秀的死,只让三郎沉默了一段时间而已,之后仍然我行我素,并未有任何改变。平日里仍然带着归蝶,还有一众随从前呼后拥的出城游玩。

日本战国和欧洲中世时期本质上相同,此时,「座」统治着日本社会的经济市场。三郎每次外出游玩时,都能看见新兴百姓出产农副产品的工商业者被行会盘剥的场景。三郎认为这极大的阻碍了经济市场的发展,于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到自己的城下町,也要采取更优惠的政策,营造更为便利的环境,他决定打压「座」也就是日本式的封建行会,让自己领下的经济得到更好的发展,如此,势力也就愈发强大。

他要免除城下町的市场税和商业税,吸引更多的商人聚集在织田的势力之下,然后废除「座」商人特权,取消他们对新兴从业者的支配权,这样便能让织田家的经济市场得到更好更快的发展,更加繁荣起来。刚开始只是在那古野城下试行,在之后的十多年里,三郎都致力于推行这个政策,把它落实到织田家全境范围内。这是织田家成为全日本最强诸侯的开始。

隐藏在暗处的信长得知平手政秀切腹后却十分难过,他避开三郎以及织田家臣,悄悄站在平手政秀的墓前吊唁,沉默的看着三郎和归蝶嬉笑逐闹,妻子的脸上绽开从未有过的笑容,那种幸福的模样是怎么也无法伪装的。信长的心情因此沉重,在清澈的水面之下,三郎和他面对面,三郎是他的影子,而他也是三郎的影子。

四月下旬,归蝶给道三写信报告了织田家的情况,并表明信长面上飞扬浮躁,实则深不可测,叫他千万不可背弃盟约,轻易同织田家为敌。

斋藤道三因此对信长感到好奇,于是便向三郎提出邀请:『我将前往富田的寺内町下的正德寺,望女婿织田上总介大人前来一叙。期待此次会面。』毕竟双方皆为领主,见面事关重大,不可轻慢,只好约在对双方来说都是安全值得信任的地方。

道三之所以提出会面,不仅是因为归蝶对信长的评价,还有周围人对信长多有偏见,纷纷当着道三的面说:『您女婿可真是块蠢材。』

那时,道三常常回道:『人人都以为是蠢材的人,往往并非蠢材。』这次会面正是为了确定信长究竟是否为愚蠢之人。

三郎这边收到道三的来信后,欣然接受邀请,渡过木曾川、飞騨川赶来。

富田是个拥有七百间土地与庄户的富饶之处,从大阪请来了住持,又拿到美浓、尾张的印判文书,得到土地免税许可。道三觉得信长并非正派之人,想在会见时嘲笑他被震惊的样子,因而选了七八百名老家臣,让他们穿着正式的肩衣、袴、衣裳,皆以正装打扮排在正德寺堂前的外廊上,就像之前告诉信长的那样安排了一番,随后自己却藏在郊外的小屋中,打算一窥信长前来的样子。

日吉也是贫民出身,但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从不肯老老实实的种地干活,当一辈子农民。他的梦想是成为武士,从普通的百姓鱼跃龙门,晋升到统治阶级。为此,他怀有极大的热情,听说信长经常出城,于是他便每天都等候在城堡外,就为了与信长偶遇。只可惜每次都被信长的随从驱赶,这让他实现梦想的道路上充满艰辛,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未放弃。

此时,在尾张郡的中村(今名古屋市·中村区),农民们正忙碌地劳作。他们身穿破烂的衣裳,手持镰刀,在田野进行艰苦的劳动。田野里,青色的稻田随着微风吹拂,翻起了层层波浪。农民在田野里走来走去,不断地栽种、施肥着。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汗水,但依然坚定地忙碌着。

『快看!信长来了!』有百姓指着夹在田野间的乡间道路,兴奋的喊着。

三郎正带着队伍前往正德寺。一众织田家的士兵分成两列,以行军姿态行进着。整个队伍如蜿蜒的长蛇一般。三郎用黄绿色的平打纽束起茶筅髻,敞着褪掉袖子的单衣,金银饰鞘的大刀与胁差的长柄用麻绳捆在一起,刀柄上的带环则是粗苎麻绳做的,他的腰上像猴子那样挂着七八个打火袋或葫芦之类的东西,穿着由虎皮、豹皮拼接四色做成的半袴。他所携队伍有七八百人,整齐地排列着,总共带了五百支足有三间半长的红枪,还有五百挺弓与火绳枪,为了步调一致特意让强健的人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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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吉兴奋地看着那个人,径直追赶了上去,但他不敢靠近信长三郎,只敢在队伍边围观。

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带着兜帽,把整张脸遮住,只露一双眼睛的奇怪男人。

那个奇怪的男人眼神复杂,也是望着信长大人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日吉凑上去,笑着,『信长大人真是个奇葩,不过,他带了好多铁炮(火绳枪)来呢,真威风!』

奇怪的男人似乎有些虚弱,他频频握着拳头抵进嘴唇咳嗽。

日吉有些不忍,便挠着乱糟糟的鸡窝头道,『那个,我听老人说吃泥鳅能治疗咳嗽,你要不试试看?』

奇怪的男人似乎被日吉逗笑了,好半天才止住咳嗽。他终于把注意力转移过来了。日吉长得又瘦又矮,喜欢笑,姿态弯腰驼背,举手投足间活像一只顽瘊。

『谢谢,吃泥鳅什么的就不必了。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身体变得很差。』

日吉的头很痒,每隔十几秒就要伸手去挠,不过是百姓的话也能理解,毕竟每日都在为生存而努力着,哪有时间注意个人卫生。

『我是日吉,』他指着自己,然后又问对方,『你呢?』

『我是信长……』奇怪的男人刚说出信这个字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改口道,『我是明智光秀。』

日吉好奇的问他,『你是一向宗的和尚吗?为什么要整个头都蒙起来呢?』

明智光秀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很有可能会被三郎除掉。想当初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和自己相像之人挡刀,本以为三郎很快就会如朝生夕死蜉蝣一般死去,然后自己回去收拾残局,让父亲惩罚信行,可没想到三郎竟然不仅活了下来,还「帮」他稳定了局面,将一直想要杀他的信行给压制住了,代替他掌舵织田家,而他自己却没办法再回去了,可谓是作茧自缚。

之前如果趁着父亲尚在,那时回去的话,以父亲对自己的了解,那定然是没有半点问题的。可当时他却并没有回去,就因为他的处境还没有到安全的地步,所以他想再多观察几天,看看三郎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每个人的选择都会在无形中连成一条线,到达不同的结果,在这个世界里信长选择继续蛰伏,而或许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时空,信长的选择和这个世界截然相反,他当机立断马上回去了结三郎,事情的发展又会不一样了。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作出选择,而每一个不同的选择都会影响未来,即使是一个小人物都有可能改变历史,所以说正是这种种的巧合,形成了现在三郎执掌权力的局面。

信长后悔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现在真正的信长也就是化名为明智光秀的男人,不敢妄动,他不知道三郎对织田家的控制力达到了怎样的程度,如果自己回去联系家臣的话,家臣是信自己还是信三郎?他不敢赌,在弄清楚三郎对他的态度之前,他是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

所以面对日吉这个宿敌的提问,他只是随便编了个借口掩盖自己藏头露尾的真实情况,然后转言,『你的面相很好。』

日吉感兴趣的打量他,『你还会看面相?果然是个和尚!』

明智光秀笑了笑,认真地说,『虽然你现在形象不太好,不过,你眼神很不错,非常的不错,干大事的人都是这种眼神的。』他哪会看什么面相,只是随口忽悠日吉罢了,可没想到乱说的话却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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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吉也当真了,只见他兴奋的上蹿下跳,像极了猴子。『是吗!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哇哈哈!』

『呵呵。』明智光秀不由笑了几声,随后两人一同愉快的跟上织田队伍。

土路旁边是茂密的树林,微风吹拂树叶轻轻摇曳。在小路的另一边,野草绿油油地延伸到远方,偶尔有鸟雀从枝头跳跃下来,闯进这番画面。

日吉注意到了明智光秀携带的长条状包裹,『这是铁炮吗?』

明智光秀笑着点头。

信长就很喜欢铁炮,而且这玩意普通人可买不起,日吉也不知道光秀是怎么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