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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绯梦录(18-19)(1 / 2)

作者:太一真人

2023年7月5日

字数:10502字

九月初七,便是宝玉的新婚大喜之日。

一大早他便被家中的长辈叫起来打扮,待祭祀过宗祠,早已准备好的迎亲队伍便敲敲打打,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他往薛府而去。

为表郑重,三位宗长还特意任命萧宝瑛担任迎亲的司仪,便是一向见不着人的萧宝器也被叫回来担任迎亲大使。

迎亲队伍出发后,府里面很快便热闹起来,前来贺礼的豪族世家络绎不绝,萧誉领着萧傥、萧承、萧哲在前门一一迎接。

而在后门院子里,萧傥的庶出兄弟萧禄在此接待前来贺礼的各支脉宗亲,萧禄的母亲乃是萧傥之母的陪嫁丫鬟,因为这层关系,萧傥对他很是看重,许多不方便办的事都让他出马,因此族中旁系都尊称他为六老爷。

华族五阀当中,以济水萧氏最重嫡庶之分,从里到外细分为主脉、嫡脉、支脉、下脉,主脉即是家主,也就是阀主萧誉所在一脉,嫡脉专指萧誉、萧傥、萧承、萧哲、萧勉五人所在的五脉,亦称宗脉,乃是萧氏一族之中最为尊贵的五脉。

支脉则是千年以来,从嫡脉之中分出的庶出族人所传,其等一向是作为嫡脉的藩卫存在,萧氏的许多公族产业都是交给他们经营,每年上交利润即可,眼下这些支脉大约有百数之多,族口十数万。

相比嫡脉而言,支脉的地位要差上许多,但其等在自己的地盘上蓄养奴仆,也是以主人自居。

似萧禄这般,将来出府开脉,也是一地之主,除了嫡脉亲族,无人敢不敬。

而下脉的地位就要低许多了,他们都是从支脉中再分出来的庶出族人所传,是庶出中的庶出,因此地位最低。

如果说支脉对于嫡脉来说还算得上半个亲族,那下脉就只能当作奴仆来使唤了。

此时的后门院子里,喧哗热闹无比,前来进呈贺礼的各支脉宗亲互相打招呼问候,可谓是人声鼎沸。

他们在来此之前,已经先到萧氏在神都外的庄园交割了大宗礼物,眼下只是随身带着礼单和一些诸如金铢、玉石、珊瑚、翡翠、字画、古董这类的贵重之物。

此间的管事墨巴斯是墨族人,长得矮胖非常,加上他的皮肤又是黑乎乎的,显得格外不起眼。

但前来进呈贺礼的各支脉宗亲却无人敢出言不逊,反而客气有加,几位心思灵活的支脉宗亲还趁着进呈贺礼的功夫,偷偷给他递上几件小巧的好玩意,不一会儿墨巴斯的口袋里就鼓鼓地塞不下东西,其人的脸色亦是兴奋地胀红起来。

反倒是此间的主事萧禄看着呈上来的礼单,脸上却是愁眉不展,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显然是非常不满。

这时,门外的下人唱声道,「广宁郡使者到!」

「哦?」

萧禄神色一振,广宁郡乃是大宗主萧螣的封地,先皇云昌帝本不受宠,全靠了萧螣的鼎力支持才能登顶帝位,其人继位后投桃报李,意欲封萧螣为郡王,并以广宁郡为封地,只是当时萧螣位极人臣,朝野非议沸沸,因此萧螣选择急流勇退,不仅坚决拒绝了云昌帝的封王之赏,还连带着大御治的官衔也一并辞去。

云昌帝无奈,只好封他为天阳侯,但封地却保留了下来,萧螣这才接受。

以往每年广宁郡的岁贡几乎占萧氏公族收入的三成,可以说是极为重要。

墨巴斯忙从广宁郡使者手中接过礼单,呈给萧禄,萧禄捧着念了起来,「广宁郡遣使祝贺玉君子新婚大喜,旬月前起郡中百姓一百二十万之众,颂华容经三日,为玉君子及新人祝福。」

念到此处,萧禄对一旁的墨巴斯笑道,「虽是边野之地,却也知道讨些吉利!」

墨巴斯连忙道,「是啊,要不怎么会说穷也有穷的活法呢!」

「嗯!」

萧禄点了点头,继续念下去,这是为了避免各旁系支脉觉得不公,故意念给他们听的。

「广宁郡合呈礼物如下:千年玉参十支、紫参十支、骨参十支,另有各类参药一百斤;熊皮三十张,虎皮三十张,豹皮三十张,狼皮六十张,狐皮一百张,另有熊虎豹狼髓骨一千斤,鞭一百斤;纯白马六十匹,纯黑马六十匹,枣红马六十匹,另有杂花马三百匹;牤牛六十头,牝牛六十头,奶牛一百二十头,另有肉牛三百头;雄鹿六十头,雌鹿六十头,子鹿一百二十头;羚羊一百头,白羊一百头,奶羊一百头,另有各色菜羊五百头;野猪一百头,阉猪一百头,花猪一百头,另有菜猪五百头,风鸡、风鸭、风鹅,风雁不计其数。」

念到此处,萧禄停下歇了口气,院子前来贺喜的各支脉主事面面相觑,不屑者有之,眼热者有之。

萧禄继续念下去,「红粳米一千石,碧灵米一千石,紫青米一千石,另有各色杂粮米十万石,野菌,红豆、莲、枣、芡实、桂圆、杏仁、核桃、松子等各类干果各一千斤。为贺新人新婚大喜,另有金铢六十万呈上,充作贺仪。」

萧禄翻开下一页,却是空白一片,显然礼物就只这些,他看向广宁郡来人,讶异道,「就这点东西?」

广宁郡来人名叫萧达,是一名身穿黄缎衣的半百老者,他毕恭毕敬地谄媚笑道,「回六老爷的话,自然不止这些。」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念道,「敬呈各位君子、淑女开心,特进饶舌、画眉、紫目、白鸽等灵鸟各三十对,白兔、紫雁、红雉等玩意各三十对,黄杨弓、弄砚笔、清溪纸、云锦布共三马车!」

萧达得意洋洋地将小册子呈上。

萧禄脸皮抽了抽,也不去接,冷色道,「你这老家伙是跑来和我打擂台啊!」

萧达困惑道,「在下实在不知六老爷何意?」

萧禄怒叱道,「以广宁一郡之大,我算定你们至少应该送上三百万金铢,可眼下这些拢共加起来,也不过区区百万之数,这其中的亏欠去哪儿了?」

萧达急忙解释道,「广宁郡这些年收成不好,不是雪灾就是旱灾,前些时日还闹蝗灾,便是眼下这些都是从百姓口中抠出来的,实在是不能再多了!」

萧禄冷笑道,「你莫来煳弄我,大老爷是九卿之首,朝堂上的塘报送来我也看过不少,何处遭了灾,何处风调雨顺,我会不知?」

「苍梧郡起风灾,水阳郡闹水灾,东觅郡闹海盗,唯有你们这处却是风调雨顺,你现在告诉我广宁郡闹蝗灾,我是信还是不信呢?」

萧禄盯着他的眼睛道。

萧达讪讪一笑,眼珠子一转,却是避开了萧禄的目光。

萧禄见此,对着院子里的各支脉主事大声道,「你们或多或少掌管着两三个庄子,平日里在地方作威作福,今天却跑到宗家来哭穷,你们都给我记住,要是把宗家吃垮了,没人给你们遮风避雨,你们都得要饭去!」

「是!」

院子里的人纷纷有气无力地应道。

萧禄冷哼一声,知道这番话起不到多大的用处,于是转身便回了府里。

祀福堂里,青烟袅袅,烛光彤彤,这里萧府祭祀祖先的地方,往日里无人搅扰,今日却是热闹非常。

祀台上琳琅满目,五牲俱全,前来上香的族人不绝于行。

一向避世隐居的萧螣今日也坐到祀福堂里,接受族人们的问候,在他旁边还有两名鹤发鸡皮的老者,分别是二房萧傥之父萧蜃,三房萧承之父萧螭,三人也是当下萧氏一族之中辈位最高,德高望重的三位宗长。

萧禄进来后,先是朝首位的萧螣行礼,「大宗主!」

萧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萧禄又朝坐在左右位的萧蜃、萧螭行礼,「父亲,三宗主!」

萧蜃、萧螭也点了点头。

萧禄这才说到正事,他将手中汇总好的礼单呈给萧蜃,「父亲,这是百系支脉送呈上来的礼单,请过目!」

萧蜃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萧螣,面庞上古井无波,没说什么话。

萧螣看后,却是轻声一笑,也没说什么话便递给了萧螭。

萧螭见他们二人神色各异,便知其中必有缘故,等接过礼单,仔细看过一遍后,却是轻声一叹道,「这些年来,族里添了许多花钱的事项,可这收成不仅没长反倒是跌了不少,如此这般下去,岂能持久?」

萧禄闻言,连忙跪下道,「三宗主,都怪侄儿办事不力!」

萧螭抬手道,「你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你做事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下面的人不听话你也没办法!」

萧禄虽然办事也算勤恳,但他毕竟非是嫡子,与下面的人身份相当,是以许多话根本没人听。

萧禄闻言,心里头的委屈一下子释放出来,哽咽道,「多谢三宗主宽谅!」

萧螣见状道,「若是族中耗费紧张,可以把我的一部分私储划归公族。」

一直没说话的萧蜃当即反对道,「不可!既然公族耗费紧张,该节省就节省,岂能公私不分?若是以后每次公族耗费紧张,难不成都要大兄出钱弥补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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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禄之前,便是萧蜃一直管着萧阀的钱财支出,于此道极有经验,萧螣见他反对,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萧螭又仔细看了一下礼单叹道,「广宁郡的上供却是越来越少了!」

当年萧螣获封广宁郡后,特意从百脉旁支从选了五脉迁移到此处代他打理,其等起初的时候行事异常恭敬,不仅岁贡丰富,每逢节日庆典还会特意呈些好物上来供宗家享用,可随着其等站稳脚跟便越发傲慢起来,不仅每年的岁贡大幅减少,往日的节日贡品也不再上供。

为此,萧誉还特意派遣亲随前往巡视,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查出来,想来其等早已把此处经营得密不透风。

思及于此,萧螭问道,「宝琼那里可有消息传回来?」

萧禄摇头道,「没有!」

萧螭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萧宝琼现下是广原郡太守,此处与广宁郡挨得极近,当初他们将萧宝琼安排在此处,原本就是想让他查探广宁郡之事,可没想到萧宝琼一上任就扑到了政务上,对他们的嘱托置若罔闻。

「这孩子当真是不懂事!」

萧螭心道。

萧蜃考虑道,「要不让萧勉回来打理宗族之事?」

萧螭否决道,「不可,朝政才是我们萧氏的根本,萧勉明年要进九卿之列,眼下我们萧氏在朝堂上处于弱势,少一人萧誉那里就要艰难一分!」

萧蜃眉头一皱,「那该如何?」

萧螭无言以对,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萧螣道,「原本宗族俗务就是二弟打理,先在也只好再劳烦二弟,重新把这块差事掌管起来!」

见萧螣如此说,萧蜃也不好拒绝,道,「遵大兄之命!」

他们三人虽只是堂兄弟,但感情极好,年轻时就是这般相互扶持走过来的!萧螣宽慰道,「二弟也不用面面俱到,杂事都交给萧禄处理即可,广宁郡此次送来许多参药,二弟可多拿些去补养身子,若是不够,问他们要就可以,我就不信他们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

话说到此处,萧螣的语声也带了些许寒意。

萧蜃道,「宗族之事还好,只是分布在各处的产业却不好办,我年轻时还能跑去查看,但眼下是不成了!」

萧螣挥手道,「无妨,宝瑛的婚事是在明年年底,眼下还有一年有余,大可让他去各处走动一番!」

萧蜃点头道,「宝瑛这个孩子处事妥当,却是可行!」

萧螣和萧蜃一起望向萧螭,萧宝瑛是他的孙子,如果他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强求。

萧螭想了想,这事虽然累了些,但却是一桩没差,因此他点头道,「我同意!」

说完了各处产业,终究还是说到广宁郡之事,萧螣道,「等年节过后,我准备让宝玉去处理广宁郡之事!」

萧蜃和萧螭新中暗自点头,此处确实没有比宝玉更合适的人选,萧誉身为左司徒须臾都离不开,唯有宝玉前往才算得上名正言顺,唯一忧虑的是其人年纪小了些。

不同于它处,广宁郡乃是萧蜃一脉的私产,按照萧氏族规,萧氏族人的三成收入都要充作公族之用,因此才把它和其它公族产业相提并论,但要如何处理广宁郡只有萧螣一脉才能做主,其他人无法置喙。

这边,与宝玉要好的李莽也借着送贺礼的名头来到来萧府,因他名声烂得出奇,便是萧雪凝也不愿出来见他一面,只有萧禄的儿子萧景出来陪他,纵然两人身份差距颇大,但他也生气,反而拉着萧景在府中四处闲逛,一点也不把自已当做外人。

另一边,当日在凤鸣宴上曾与宝玉有过一面之缘的杨炯也来了萧府,他的父亲杨雄因有要事不能前来见礼,所以特意派他前来。

其人礼数极为周到,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豪族风范,便是一向眼光挑剔的萧誉见了,也是连连点头,急忙让族老领着他入座。

随即,一众华族世家子弟,如柳矩、韩盛等人也来到来萧府,与杨炯同席而坐。

就在庭院间一派吹吹打打喜气洋洋的时候,穿着迎亲服饰的桃符快步走了进来,大声吆喝道,「新人到喽!」

他连忙让开身子,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由远及近响了过来,悠扬的迎亲礼章也随着唱起,走前队伍前面的侍女洒出无数纷飞的粉色花瓣,在微风中簌簌飘落,久久不绝。

而在那纷飞的花瓣掩映之中,依稀可见一名高洁出尘的红衣少年凝神带笑,一左一右各牵着一名身着百花团簇红绸嫁衣,头盖红巾的姣姣佳人!真可谓是罗带抟风香阵漫,盈盈笑语夸声连。

杨炯见了不由点头,不愧是无双公子,端是才子佳人,妙偶天成。

想到这里,他新中暗暗可惜,若是两家大人筹谋恰当,此时其人当是自已的妹婿才是。

而在另一边,作为萧螣的好友,缉妖司主事姜夔也不请自来,顺便还带着孙女姜柔。

望着相貌极佳的萧宝玉,姜夔却是冷哼一声,当年萧宝玉出生时天降异象,因此皇室特意请来一名在神都中声名远扬的命术师为其卜算命途,不想却算出他有帝命在身,当即就有人力劝云昌帝杀掉此子,只是当时云昌帝对萧氏一族恩眷正浓,又恰好萧宝玉的母亲就是云昌帝的亲妹,是以此事就搁置了下来。

此事乃是皇家秘闻,知晓的不多,又过去了十几年,眼下知晓此事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姜夔能知晓此事,盖因当年那名命术师就是他亲自请来的,此人号称算尽天机,却算不了自身的命术,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称得上是造化弄人。

就在姜夔追忆前程往事的时候,姜柔却是没目连连地盯着场中的少年,当日她随祖父来萧府拜会时,也见过宝玉一面,并不觉得有何出奇之处,可今日见了,顿觉这名同龄少年当真是皎若出尘,俊逸非凡,眸光开阖间隐有神光跃动,摄人新魄,因此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此时,宝玉牵着新婚佳人的玉手来到萧誉面前,「父亲,孩儿已是将薛氏的贵女接回来了,薛伯父待祭祀宗祠后便会过来,孩儿已请二兄代为接送!」

萧誉见宝玉一改往日的轻浮模样,变得沉着稳重,新中大感欣慰,他望着儿子面庞上还未脱去的稚气,新中打定主意,待婚典结束后定要让儿子出去历练一番。

萧誉激动道,「好!」

此时管事来报,「大老爷,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萧誉清醒过来,知道这个可不能错过,当即先行朝大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