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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1 / 2)

崔河在寒假这段时间明白,不能够小看喝醉的人。

和应采声在酒吧里的对谈,马家铭是全听见了。私下被怎么说的,崔河并不明白,但显然是被传得乱七八糟;也让崔河判定,马家铭是个损友。一整个寒假,除了约到酒吧那次,马家铭没有再找过崔河;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同学讨债似地来电,九成五是女生。班代你是同性恋吗?为甚么跟应采声那么好?是不是为了安慰他才说了那些话?听说你们做过了?崔河是零号?

崔河真是解释到不想再解释了,因为不想闹大,所以说得轻描淡写,说是马家铭喝醉,听错了,没那回事甚么的;好在他人望高,可信度也高,就没又再被问东问西。而在开学前夕,马家铭才不请自来的到了崔河住处,一脸沉重。看见应采声也在崔河房里,他又更加沉重。

「原来你没死啊?」崔河依着平常和他相处的模式开口,但马家铭却还是一脸大便。他老大爷地坐到崔河书桌前的椅子上,挣扎了大半天才说: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gay?甚么也不说,太不够意思了吧。」他胆战心惊地望了一旁的应采声一眼;应采声正翻着手里的画册,只淡淡回望,却让马家铭整个人一退。

「原来真的是你讲出去的啊?我快被你害死。」

「干,我那天喝醉了,别人打给我我就乱讲一通,我也是隔天人家说才知道原来我讲了那些话。而且你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我又不会歧视你,干嘛不讲?」

崔河又照着之前对应采声的说法说了一遍,他猜自己应该是双性恋,而且的确也是跟应采声在一起。

「谁跟你在一起?不要笑死人。」应采声笑笑,丢下手上的画册,穿过崔河和马家铭的视线,离开了。马家铭一脸错愕,而崔河是猜想应采声的行为大概又和他的心思细腻有关。

「你们到底是怎样?」

崔河说,他还真不好解释;不过以他和马家铭的交情,的确也没甚么好不说的。他当下就拨了手机给应采声,问他上哪去。

「就走走。」

「你在想甚么?」

应采声说,崔河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係吗?那他走了不是比较好吗?

崔河猛地觉得应采声傻得可爱,没多说甚么,要应采声回来就是。

应采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声『哦』,再默默进了房间,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看他的书。马家铭只是傻傻地看着应采声的一举一动,下巴都快掉到脖子。这个应采声居然被崔河讲了两句就乖乖回来,到底是班代的力量,还是今天月圆,真是不可思议。

应采声接过马家铭莫名其妙的话,头也不抬地说:

「你不要搞错了,是他要听我的。」

「所以你之前说甚么奴隶的不是在开玩笑啊?玩这么大?」

崔河笑笑,说,其实讲的都是真的,只是当开玩笑,低调比较好,人言可畏。

马家铭嘖嘖声不断,在几分鐘之内释怀,让崔河又好气又好笑;他回復了以往的语气:「说起来你就没有阿保大方了……人家很大声地说自己是基佬。」

此时应采声和崔河异口同声地说,谁要像他一样啊。那俩惊讶了,但马家铭倒笑了,说,他都跟骆保那么熟,跟崔河也熟,他也知道这个不能张扬,不会乱说,放心好了。

崔河欣慰马家铭的不计较,只是至此之后,似乎慢慢地会知道一些平常他根本不会接受到的消息;而这些消息全是由马家铭来的,而马家铭说,这是由骆保那听来的。

比如说,隔壁校外转角的一间咖啡厅的店长是同性恋,那里常出现一个模特儿,也是同性恋,而且还是白子;或是哪里哪里的一间便利店的谁谁谁,好像也跟男人在交往。听这听那的,崔河都怀疑,马家铭根本才是gay吧,这么多同性恋朋友。

「我是交游广阔好不好,你懂个屁。」

「哦是喔,可为甚么我认识的都是异性恋?」

「你问我,啊我是要问谁?」

朋友圈甚么的,崔河倒是无所谓,也意外发现马家铭接受度真的是很高。但也因为多了一个马家铭知道此事,三个人同行的时间也变多了。

马家铭本来就和崔河常在一起,这旁人是没意见;只是里头多了个应采声,总让人觉得要怪不怪的,是崔河和马家铭转性了,还是应采声转性了?认为后者的人居多,于是应采声和其他人又多了一些交谈的机会,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他本也不是真不会交际或怕生的人,一段时间下来,应采声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在他人眼里的改变。

而这点,夏青也是看着的。

又是在人烟稀少的午休时间地下室,夏青又开始对应采声东扯西扯。他要应采声不要和其他人混一起了,这会贬低他的,难得一个好好的,有艺术天份的大美人,庸俗掉了,多可惜。

「你可以说中文吗?」

应采声明显不想搭理他,同时暗暗觉得夏青实在很会挑时间,他该不会一直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吧?以他这种个性并不是没可能。马家铭没课,在家里睡大头觉,崔河在实习……虽然是不用怕他甚么,但没人可以直接求援还是让应采声感觉恶劣。

「你不要装傻了。」

「我怎么样不干你的事吧,你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夏青又不停地说,太可惜太可惜,只是换了不同的词语,表达一样的意思,对应采声而言这跟重覆无异。

烦。

应采声想翻脸,但又不知道怎么翻,他实在也懒得吼吼叫叫;索性画具收了,反正他有崔河那的钥匙。他从没想过,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夏青。也没想过,在他觉得这么平凡无奇的一天里,会同时发生这么多轰轰烈烈的事。应采声似乎是习惯了在自个儿床上画图,却睡惯了崔河的床;一进门,随便冲冲洗洗后,趴在床上,书翻了两页,睡去了。

回来的崔河总觉得自己老看到应采声睡着,并同样对那睡脸动了情慾念头。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后果,崔河这回没有太多犹豫,顺着自己的意思往应采声亲吻。

崔河你是多喜欢吵人睡觉?

这句话,应采声是断断续续地,边和崔河交换亲吻边说的。

「对不起。」

「我看不出来你有反省。」应采声笑笑,说:「你是不是想挨揍才这么干的?」

「不全是。」

「还有甚么?」

「不用解释吧……」被这么一问,崔河一下子红了脸,还能有甚么,又不是没发生过,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就喜欢明知故问,怎么样?」

崔河不知如何反驳,只好问:「你不打我?」

应采声笑开,说,崔河,你真可爱。顿时他有点哭笑不得,问这种话是真的无话可说,还是出自于本能?他不知道。不过算了,他早认了这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这也没碍着谁,顶多偶尔有点意外自己的病态。

「我今天很累,懒得动手,随便你吧。」

又是随便他。崔河暗忖应采声是不是因为害羞所以才都随便他的;就他的想像里,和应采声之前说过的经歷,有这样性癖的人不都会玩得很激烈吗?

他还是忍不住提了问,应采声这下子笑得更开心了。

「就你这种会胡思乱想的人,折磨起来才真的痛快。」

这简直像一场梦。

当遇上太过痛苦,太过快乐,或是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时,醒来的隔天或当下,往往都有种梦醒的错觉。崔河当下便觉得梦境一般,让他认定这绝对不是梦的原因则是痛觉。后头的一句话不能说,或是,不要说比较好。

痛得要命,但痛得愉快。

应采声说,其实跟揍人比起来,他更喜欢看人心情纠结;所以像崔河这种越是聪明的人,想得越多,也更容易误导;另一方面是,崔河真的也挺好懂的。

「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怎么,你有很难懂吗?」

应采声的宽松衣领滑下而露出的肩膀,定住了崔河的视线。崔河没有想过,男人的肩膀也能勾人,一般都是女人在使用所谓香肩微露的技俩。或许因为应采声的动作是如此自然;那衣服不是刻意穿大的,是洗久了洗松的;按理会显邋遢,但掛在应采声身上却是慵懒嫵媚。

「你很会勾引人。」

一听这话,应采声皱眉不解道:「说甚么,谁在勾你?」

「一举一动都是啊……衣领这么宽。」

应采声低头打量自己,立刻拉起领口遮住肩头,说,太久的衣服老是容易滑,该扔了。

崔河这才想起,应采声的衣服不多,看来看去似乎就那几件深色衣服。而且是洗到有些发白的深色,偶尔沾了些顏彩在上头,但没夏青那样夸张,人也没有墨或纸霉味。到过他家里知道他就算不是富有,也能叫小康以上,也许钱都花到画图上去了。

崔河说,下次带他去挑几件衣服吧。应采声笑着把衣服脱了,说,你不喜欢这件,我不穿就是。

应采声的皮肤,比上次崔河看见又更白一些。不知是灯光的关係,还是冬天太阳弱的关係。那白里透着一点红,和一点青青的蓝,静脉的蓝,衬得他皮肤更剔透。

「你果然是故意的吧。」崔河稍退,眼神不知往哪摆比较礼貌。做是做过,但对方主动裸露令他不知所措。

应采声毫不客气坐到崔河跨间,笑说:「那当然。脱衣服给人看还说无心的,那不是在说谎就是个白痴。」他又摸摸崔河脸蛋,亲了一口唇,接着用力咬了他的耳朵。应采声注视着白床单上的血点漾开,笑得甜,说,开花了,盛开的一刻总是鲜红又美丽。

小小的血渍像是花苞,大一些的,混杂着汗的,就又是不同顏色的花朵。应采声说,要不是乾了顏色不好看,真想把崔河当顏料罐来用。应采声似乎没有想用道具的念头,尽是以指甲和牙齿划破崔河的皮肉;若是他因痛呻吟,应采声表情便显得陶醉,摸摸崔河的头,说几句他认为的讚美。

「这样你也能勃起?」应采声望着崔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血痕,讶异里隐约着理所当然;他用手试了两下,说,挺硬的。

「这样本来就更容易……」崔河吞吞口水,神情难受得明显,汗发了,也喘了。崔河紧锁眉头的样貌让应采声很是满意;他脱下裤子,坐到崔河胸前,示意那人替他口交,干得好一点,不许弄痛了。

崔河在做这档事时,彻头彻尾忘了应采声只有十七岁;这种让人屈服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未成年少男散发出的气质,该说是另类的天才吗?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一举一动都照着应采声的话去做。

乖。

应采声以疼爱孩童一般的语气,拍拍崔河的头。与第一次在崔河身下相比,少了羞涩;直到他叫崔河起来,润滑后庭的时候,才又如以往的少话。应采声也是挺好懂的。哪里最敏感,一下就明白了。

「嗯。」应采声肩一缩,脸全埋入枕里,话里夹着深呼吸:「轻……点。」

崔河反射地问痛不痛,但应采声没有回答;应采声乖巧到,当崔河准备插入前,他还问,应采声不打算再折磨他了吗?

「再玩下去是折磨我。」应采声打开双腿,一把拉过崔河,说,「别婆妈。」

不婆妈不难,但乾脆也要点心理准备。第一次时,崔河不确定应采声到底是不是处男,自己又没经验,草草率率地过去了;想起那回,好像也没特别舒服或特别难受,印象就是紧,很紧。这回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差异吧。只怕又弄痛了应采声。比上回好一点的是,崔河不是只用体液去润滑,有所准备了;虽然在拿出来的时候,让应采声侧目了一下。

「你倒是很有心思。」应采声调侃他,「润滑剂也买好了?」

崔河不晓得如何回话才好,无论肯定或否定那都是尷尬,他也没甚么好辩驳的;只好点头说,他是怕应采声疼了。

应采声又不说话了。崔河从他动作能发现,应采声也着急了,这是他首次触碰到崔河下体。可以说是一片混乱中,忙忙乱乱地结合在一块儿。比上不足,比下有馀的是,这次无论怎么差,也差不过第一次;毕竟有无润滑液的辅助,影响的确很大。和一般想像中的性爱不同的是,应采声不是抓着崔河的手臂,抑或是拥抱他的背,而是掐住他的脖子,使劲,却又控制得当让他有足够的呼吸。这样的痛楚无疑加深崔河的快感,他没有因此减速,反而动得激烈;霎时应采声松了手,清脆地甩了一掌在他滴落汗水的脸颊上,原本的微红转为烫热的火辣;崔河也停下了腰。应采声喘息不止,「不懂节制……」他瘫软无力地闔眼稍作休憩,并示意崔河退出去,换个姿势从后边来,他趴在枕头上也比较不费力。

应采声真是没多馀力气对崔河施暴了。换了姿势起,他的开口就只是为了呻吟,而崔河后续对他做的任何事,他也没有再多做评论或反抗。亲由他亲,抱由他抱,姿势也任由他摆佈。当崔河把应采声的腿拉到肩上进入时,没两下应采声射了,用了几十秒缓过,便一脚踢开崔河。

「我还没……」崔河无奈,但也不敢上前。

「还没不会自己来?」应采声用自己的手领着崔河,「不可能不会吧?」他笑笑,说,只要不是脸,随便崔河找个地方射。崔河不是不想,只就对着应采声,觉得不可冒犯;他移开视线用手压制住,说,那他就忍着好了。这种举动深深合着应采声的意││一个男人连在床上都不敢为所欲为的话,这人不是特孬,就是真正为眼前人所屈服;崔河很显然不是前者。

应采声拍开崔河的手,让他再一次进入自己,或许是早到了极限,调整好位置,崔河也射了。

「你很弱。」应采声依旧坐在他身上,刻意地鄙视。

「你比较先的。」

应采声再给了他一个耳光,说,不服气的话,再来啊。

崔河绝对是服气的,但他也绝对不会反对再来这件事。他俩和其他情侣的鱼水之欢不同之处,就是多了点血腥味;而那血腥的来源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应采声,全是崔河。他觉得要不是自己还年轻,算得上身强体健,不然还真经不起应采声这样折腾。隔天那床被单,根本像新东西了││被血染到像别的东西。

另一件他俩都忘了的事,就是应采声的家人。崔河收拾时才发现,应采声的手机关了静音,几十通的未接。回拨后,可想而知的是一顿骂。

「这么喜欢待外面的话,不要回家好了!」

「好啊。」应采声冷冷地说:「少我也没差吧。」他切断了后续的破口大骂,把手机随便一扔,扯过崔河,「我不回去了。」这一吻,应采声咬破了崔河的唇。

那天应采声连课也没去上,就待在崔河这画画。

崔河是有再关心几句的;但应采声提也不想提,显然是气头上不想谈。崔河也就不逼问,跟着没去学校,看着应采声画。这回画的还是山茶花,却不是工笔了,画的是写意,用的是带红的墨,看上去就像崔河昨夜乾掉的血一般。

「你这床单不要了吧。」应采声望着不小心被他红墨洒到的床单,和乾掉的血渍顏色相差无几。

「嗯,不要了。」崔河调整坐姿时不小心磨擦到伤口,哀叫一声,又惹了应采声笑。「还好是冬天……」他捲起袖子看看里头的伤,摇头说,穿短袖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解释这身伤才好。

「你该感到骄傲的不是吗?」

「嗯……」崔河抓抓头,脱下衣服看看身上的伤,选了一件比较宽松的换上。「是吧。」

「你干嘛换衣服了?」应采声画到一段落,放下笔。